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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他还直呼命苦,没想到今日否极泰来,太太竟然要见他!
庆山站得规矩,眼睛盯着鞋尖,不敢乱看,心中暗暗揣度太太传唤他的用意。
无论如何他可得好好表现,成败在此一举。
因怕传染上,双方离得极远。
赵英蔷问话,小丫鬟层层传递。
传到庆山这时,他的腿因为过度紧张酸痛不已。
太太问他瑞草轩的近况,庆山想了想全盘托出,包括夫人说的每一句话。
赵英蔷听后冷嗤一声:“她还是一如既往的良善。”
李妈妈不敢接话。
“你去告诉小厮,要好好照顾他。”
‘好好’二字咬的很重。
“另外,冷冷她,让她头脑清醒清醒。”
赵英蔷的一番话没有指名道姓,但李妈妈心领神会,亲自提点了庆山几句。
庆山听后惊诧,原以为太太只是不喜四爷,没想到对夫人……
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精光乍现。
长期处在底层他最识时务,知道谁是大小王,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
傅妙静回峥嵘院后没有闲着,去了小书房写下需要置办的东西,到时交给管事。
眼下困在这里没办法制香,但有上一世的记忆,她将能想起来的时兴香料都记了下来。
写了满满几页纸傅妙静才停笔,揉了揉酸涩的腕子,问:“什么时辰了?”
“午时了。”进喜问:“现在可要去瑞草轩?”
因为她的缘故一日三餐都要依仗那个私生子,进喜不想让夫人与他过多接触,也得咬着牙认下,谁让她们有求于他呢。
主仆二人刚到饭厅外就听嘲讽声,是庆山在说话:“有的吃就不错了,你挑什么挑?”
进喜一听就要发怒,傅妙静拦住她,退回拐角处,这个位置可以看见里面,而里面的人看不见她。
屋内,楼予烈余光敏锐捕捉到一闪而逝的衣角。
他端坐在椅子上,面上刻意装出肃色,声音却颤颤巍巍,色厉内荏道:“拿下去重做。”
看娼妓子这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庆山越发瞧不上他,冷笑道:“爱吃就吃,不爱吃…那小的也没办法,送来的就只有这些食材。”
傅妙静定睛一看,桌上尽是些发物。
楼予烈患传染病,吃不得。
楼予烈抖了抖睫毛,似乎无话可说。
庆山见自己凌驾主子之上,更加得意,自称起我来了:“我说四爷,你是不是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你瞧瞧桌上的菜,哪一样不好?这鱼,这虾,这油汪汪的红烧肉。”
“哦,是我忘了,以四爷的出身,怕是……”
庆山上下打量他,发出意味不明的笑。
“大胆,我父亲是侯爷,你怎敢如此对我…”
庆山打断楼予烈,轻蔑一笑:“呵,俗话说婊,子无情,我看侯爷是被你们母子俩骗了!你是不是侯爷亲生的还说不准呢。”
楼予烈腾一下站起来,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他怒不可遏。
庆山怪叫一声,“哟,急了,怎么你想打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要是没有太太的首肯,你屁也不是!”
“在侯府,我劝你夹着尾巴做人!”庆山继续道:“刚来就染上传染病,真是晦气!”
字字句句刺透心肺。
门外的傅妙静捏紧手上的绣帕,面容都有些扭曲了。
庆山嘲讽的何尝不是她?
心头悲怆不已,眼睛酸涩,蒙上一层朦胧水意。
前世不知道从哪里传出的流言,说她是克夫命,丧门星,就因为她嫁进侯府,导致侯府每况愈下。
数载朝夕相处竟抵不过寥寥数语。
所有人对此深信不疑,上至赵英蔷,下至奴仆,每个人的不顺心都可以怪在她头上。
她成了众人宣泄的出口。
傅妙静恶狠狠擦掉眼泪,心头火起,从始至终,楼予烈做错了什么?
因为无法选择的身世吗?
前世楼予烈任兰溪太守,饱受百姓爱戴,她在上京都略有耳闻。
全因他在任期间如水之清,如秤之平,如绳之直,如镜之明。
这样的他是如何变成手段狠辣的权臣?
傅妙静不知道原因。
但此时,面前的少年不过十七岁。
傅妙静忍不住想,当初如果有人能站出来帮自己一把,那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她无比庆幸,一切都还还来得及。
如果说前几日的关切是为了利益,那现在则是真心实意。
傅妙静从拐角处现身,厉声喝道:“好大胆的刁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