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渡荆抵达医院时已经深夜,住院部的走廊空空荡荡,消毒水的味道充盈空气,还有精密仪器发出的细微声响。他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握住门把手的幅度降缓,不能轻易吵醒床上的病人和床边的陪护人。
房间昏暗,仅仅洗手间边缘有一小块辅助的夜灯。
吴虞假寐,还是因门开时的轻微动静睁开了眼睛,看到林渡荆独身站在墙边反手合门,两个人视线相撞,默契地没有出声。
双人间的病房,内侧的病人和家属在紧紧合上帘布防止打扰。吴虞奶奶的病床靠近窗户,她就坐在飘窗,头倚在墙上休息,直到林渡荆出现,才慢慢立直姿态。
高楼外的城市霓虹像是一幅巨大的沙盘,静流无声。
林渡荆和吴虞线上联系的时候就知道吴瑞粦带妻儿回了花溪别墅,唯独吴虞放心不下老人单独留下来守夜,等到明天白日吴瑞粦在正式找护工帮忙照看老人。
吴虞的奶奶躺在病床上受到药物作用的影响陷入深眠中,因为呼吸不够顺畅会发出类似打呼的喘气,遍布褶皱苍老的右手单独放在被单上插着软管留置针,整个后半夜都要不断地输液。
吴虞挺无助的,她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状况,强装镇定陪护在旁,她还清楚的记得当时急症的医生用极其严肃的口吻把病危通知书拿给作为家属的他们,虽然结果是好,但那种几近奔溃的压力仍有余威。
林渡荆走到飘窗台坐在吴虞身边,无意碰到她的小拇指发现她的手冰凉透白,他随即捂住她的右手想传递点温度给她。他本来在心里已经拟好安慰她的话,但坐在她身边全完全不想再说,因为没有必要了,他们能看见彼此的存在就行,这是从小一起长大才练就的心灵感应。
凌晨,值班的护士进门换药的时候留意到29号病床多了一个年轻的陪护,多看了两眼这个神思沉静的俊朗男生,他低着头浏览手机,左手搭在旁边的女孩手背上,女孩已经靠着墙闭眼睡去。
吴虞醒来的时候是五点,她被走廊外的病床推动的轮子声响吵醒,她眯着眼睛伸手捏酸胀的后颈,盖在她身上的外套顺势滑落到膝盖。
窗外蒙蒙亮,太阳还没有升起,高架桥上的车辆寥寥通行无阻。
林渡荆熟练地拿着热水瓶去找水箱打新的热水,回来用一次性杯子泡红茶。他看吴虞醒来的时候滚水正好转温,把杯子递给她。
“谢谢。”吴虞在空调房里待了一夜口干舌燥,直接一整杯灌进胃里,精神清醒几分。
林渡荆的一次性杯子是向护士姐姐借的,等吴虞喝完拿回杯子自己重新泡茶喝,第二泡的红茶口味淡涩。
吴虞的奶奶醒来看到两个小孩都在陪自己心疼地摸了摸他们的手,“你们这么担心我的健康,我很欣慰,但是千万不能因为我耽误学习。小林啊,你赶紧带吴虞回家准备上学。”
林渡荆看奶奶神志清楚,让吴虞给她爸爸打电话通知交接,得到对方半个小时赶来后,两个人坐在床边和奶奶说话谈心。
医院大楼逐渐人来人往,送花的送早餐的络绎不绝。吴瑞粦拿着从家里准备的早餐食盒走进病房,看到林渡荆也在的时候诧异地犹豫了半步。
林渡荆先客气寒暄,姿态轻松地应对,“叔叔好,我昨天听到消息后担心就来看看奶奶。”
吴瑞粦把食盒递给吴虞,重整神色对林渡荆说:“你有心了,早餐正好有多准备你们就一起吃吧。”
奶奶心急地催促两个孩子去上学,让吴瑞粦开车先送他们回家,“我个老不死的还没死呢,别耽误小孩上学最要紧。”
三人都拗不过也不想让老人再急,只好先下楼。医院附近的早班公交车正好路过爱晚,吴虞和林渡荆没有让吴瑞粦开车送他们,走到住院大楼的出入口就道别。
吴虞坐上公交车抽出空闲给谢影发消息,告诉她自己很快就到家,来得及一起去上学。
林渡荆用手托着下巴贴窗吹风,眼角瞥见吴虞的手机,“你还挺操心她的。”
吴虞“嗯”了声,跳出和谢影的聊天框。
林渡荆看吴虞心虚低头,顾及她的郁愁提醒她,“还有一条未读消息不点开看看?”
吴虞这才发现江瑶给她发的信息,不算正式邀请的通知,下周五晚上七点半老剧院的露天广场有场古典音乐交流会,有空可以来玩。
日出溺在厚重的云雾里始终没能冲破阴霾,仅仅在天边镶出一道金光,在雨势的降临中黯淡消失。连绵的雨天里,偶尔露出的阳光也是冰冷的,树梢点缀着水晶宝石似的雨露,岌岌可危。
周五那天成为转折点,大雨忽然在午后突兀的停止。
“后座上的这一箱野生苹果,有钱都未必买得到,你拿个吃吃就算了,怎么还往袋子里塞那么多。”杜越收到林渡荆找他的短信,专门开车来体验传说中市区最拥堵的城南高中放学的晚高峰,一条马路已经停了三个红绿灯,回头看他还猖獗地偷自己的苹果。
“霞霞姐每年回老家就搬两箱,你放那么久再吃不新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