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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吃回头草 水边的鸢尾花

这些熟悉的面容飘摇沉浮,几息之间便长满毒疮,被雾气吞噬,触目惊心。

而在她面前化成绿水的男人,是那个在最困难的时候给了大家一碗热羊汤的屠户老文。

为什么?

洮箐的指尖扎入手掌而不自知,愤怒啸鸣而来。

为什么这样挣扎求生的人,老实本分的人,没有被风沙和热浪击垮,却要死在这轻飘飘的雾里?

这世道不公。

可让身体无法动弹的禁锢此刻又袭来,在洮箐与其抗争的片刻,墙角屋檐的土墙房梁轰然倒塌。

只一瞬,她腰间传来闷响,那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黑暗将她吞噬。

咚咚,咚咚。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坚实有力的心跳声传来。

洮箐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温暖宽阔的后背,和青年沉稳温和的侧颜。

“蒋泽昀——”

她费力地从喉咙中吐出几个破碎的字眼,四周的蟾蜥雾仿佛要将她的灵魂冻结,冷到她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微弱到她甚至以为那声音是她的幻觉。

【我在。】

蒋泽昀微微回头。

远处蓦地亮起强烈的白光,将浓厚的绿雾驱散。

慈氏宗祠此刻犹如黑暗中的灯塔,散发出耀眼白芒,指引着迷途的人。

有人比洮箐更快一步,点亮了天水定光。

是谁?洮箐不由得猜测着。

按照时间推算,洮奉此时正进行着继任下一任龙神的考验和试炼,不可能是他。

可洮箐此刻再没有力气深思,她像被人从中间切成两段的带鱼,找不到手脚的存在。

那恼人的黑暗又想将她覆盖。

【别睡。】

蒋泽昀的声音唤回她片刻的神志。

【你不是想找到龙珠然后把我大卸八块吗?】

【你要是死在这里,龙珠就是我的了。】

他的语调一如既往的令人讨厌,总是掺杂着让人分不清的真假。

【我要每天把龙珠泡在你最不喜欢的咖啡里,让它苦兮兮,一身脏。】

“……绝不。”

洮箐喃喃出声。

【什么?】

她的声音太小,蒋泽昀没有听清,

“我说,绝不。”

洮箐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抽筋剥皮。

【那就醒着,不要给我任何机会。】

那些纠缠着洮箐的黑暗好像随着他们向宗祠步步靠近而慢慢散去。

蒋泽昀一脚深一脚浅地背着她向前。

他的腿伤好像越来越严重,背上的颠簸也越来越剧烈。

洮箐听到他喉咙间慢慢充斥无声的嘶吼,混着沉重的呼吸和汗水。

往日里不算远的宗祠,在这个漆黑的时刻却远得仿佛天边的月亮,即便竭尽全力地追赶,却怎么也触摸不到。

天地寂籁,好像只剩他们二人。

久到洮箐觉得仿佛过了一百年般,那扇涂着朱漆的大门终于出现在她眼前。

就在她松下一口气的瞬间,最明亮的光滑过,洮箐倏然看到蒋泽昀另一侧脸上毒气缠绕的脓疱。

形容可怖。

肉体凡胎逃不过毒雾的侵蚀,早该化成没有神志的行尸走肉。

只是洮箐未曾想到,他还能背着她走那么远,那么久。

最后的几级台阶,艰难到无以复加。

那是力竭到极点的颤抖,连呼吸都断断续续,恨不得立刻停止,结束这难熬的挣扎。

洮箐知道,肖逸秋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可蒋泽昀还是将她托举进门内,仿佛手上所举,是他全部希望。

【我救你,你救里面那些人,很公平吧?】

他调笑般的声音又响起,洮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远处被二人的响动吸引来一群浑浑噩噩的绿尸。

绿尸并不像绿雾那般恐惧天水定光,直直朝着他们走来。

若是换做平常,即使百具千具尸体,洮箐也不足为惧。

可此刻他们二人一个精疲力竭,一个动弹不得,根本无法阻止尸群的靠近。

【洮箐,活下去。】

【你活着,我们才有活的可能。】

蒋泽昀抬头,透过厚重的大门,望向她一眼。

洮箐忽然就明白了他要做什么。

明明只是一门之隔,此刻却仿佛划开生与死。

“别……怕。”

蒋泽昀脸上的表情变幻,慢慢地,显出几分不属于他的神采。

那从来不曾开口的青年语调破碎而嘶哑。

他侧身向前,目光缱绻,好像想摸一摸心上人的脸。

可青年瞥见自己手上也攀上密密麻麻的绿泡,只好扯出一个歪七扭八的笑容:“阿兰,不、怕……”

不,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