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堆泥沙,缓慢而不可控地坠入谷底。她这样一个慢热的人,往往要花很长时间才能适应新的环境,接受一个人。如今回想,短短两个月时间,她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快地融入了大山,把自己当做了中心校的一份子。短短两个月,她和身旁的人建立起古怪的默契,如密友般毫无隔阂,竟至无话不说。
结果临到头来,变成现在这样。
祝今夏倍感凄凉。
她并没有什么旖旎幻想,也从未认为自己有资格在现阶段发展什么新的感情,她甚至清楚她和时序走在不同的路上,即便她从原有的婚姻里抽身而出,也不会与他在前路有交集。她对于这段旅程的全部期望,不过就是大家开开心心地走到最后,他也好,顿珠也好,于小珊和孩子们都好,大家都能尽兴就算圆满了。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留个圆满结局给她就这么难?
都怪他。
全赖时序!
明明昨天还不是这样的,明明昨天还相谈甚欢,大家都很自在,他凭什么自作主张来那么一出?
祝今夏气不打一处来。
他刚才也说是他的错,错了就要挨打,错了就要弥补,为什么放任事情继续不受控制地恶化下去?越想越气,她一肚子火没地方发,偏偏知道要是都说出来了,大家只会更尴尬。
如今窗户纸上还只有一个小洞,刚被他捅破,要是她再跟着发个疯,估计就得全报废了。
她憋了又憋,终于还是没憋住。
不能说,那总得有个发泄口吧?
下一秒,祝今夏手起碗落,只听砰的一声,装土豆排骨的搪瓷盆从她手中“不慎滑落”,磕在地面一声脆响,然后四分五裂。擦碗的手停了下来。
扔盆的手也静止不动了。
时序低头,看见自己最贵最好最精致最实用的一只碗被人砸了。
心在滴血。
水槽前短暂地沉寂了一下子。
他深呼吸,弯腰捡起碎片,.....没事,一只碗而已一一
话音未落,又是一声脆响。
他还没直起腰来,咔嚓,第二好的盘子也砸在地上,应声而裂。
时序:....
他抬起头来,目光沉沉看着又一次“手滑”的祝今夏,她皮笑肉不笑,表面乖顺地说着对不起,都是她的错,然后反问他:“你是不是很心痛?”时序站起来,淡道:“不心痛,一只盘子而已,有什么好心痛的?”
话刚说完,就看见她再次向盆子里已经擦拭完毕的碗具伸出了罪恶之手。
好在时序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
“祝今夏!”
“不是不心痛吗?”祝今夏转过头来,笑意全无,眯起眼睛看着他,“不心痛我接着砸,砸到你心痛为止。对峙片刻。
时序:“你要不高兴,冲我来,用不着砸碗。”
“冲你来?”祝今夏几乎瞬间红了眼,“我能把你怎么样?”
她大口呼吸着,胸口剧烈起伏,明明气到极致,眼圈却在泛红。
时序有种牺觉,仿佛她下一秒就要哭出声来,他下意识伸手穗帮处根睽泪,被她一巴掌在半空击落。清脆的一声,手背瞬间泛红。
他顿了顿,收回手来,“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她凶得要命,却因为泛红的眼睛而毫无威慑力。
“那你要我怎么做?”时序反问。
她要他怎么做?
祝今夏拼命忍住酸涩的热意,咬牙切齿道:“我要你回到今天之前!要大家没有
说!要一起插科打诨轻松自在!要同处一个屋檐下也不尴尬!要.....
要什么呢?
她要的太多了。
声音在半空中渐渐消失,最后再开口时,是带着哭音的一句。
"回得去才有鬼了!"
这一通疯发得时序措手不及,先前抓住她的手也不知不觉松开了,这也就给祝今夏钻了空子,她一把从盆里掏出时序所剩无几的“值钱家当”,吧唧一声砸在地上。"时序你个王八蛋,我可去你妈的吧!”
时序:.......
地上一堆生的好没死得好的餐具残骸还在夜风中无声悲泣,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碗盆杀手”掩面而去,逃之夭夭。下课铃声很快响起,第一节晚自习结束,顿珠从教学楼奔出来解决三急,大老远看见时序蹲在水槽边,一个急刹车,掉转方向冲了过来。一键四连。
“你在干嘛?祝老师呢?她吃饭了吗?那男的吃饭了吗?”
跑到跟前了才发现一
“卧槽,这啥?!”
顿珠紧急在塑料盆里扒拉几下,发现今晚装菜的“值钱货”全无了,而地上的残骸越看越眼熟,简直令人心惊胆战。他睁大了惊恐的双眼,“哥,旺叔阿兹海默就算了,你年纪轻轻帕金森了?”
”......时序哑巴吃黄连,只能缄口不言。
顿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