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了,今天他未免多愁善感了些。
他没有立即上楼,在小区楼下公园的石桌上写作业,这几天苏同川都没有去找工作,这时候大约在家和牌友打牌或是喝酒。
苏离回去了就无法静下心来学习,不如学完了再回去。至于晚饭,他很少吃,苏同川没有给他多余的钱,只能回家做饭,但他不愿回家。
天色慢慢黑下来,等苏离已经看不清书上的字时才收拾东西回家。
楼道里的灯坏在他们搬来之前就已经坏了,视线里灰蒙蒙的一片,苏离只能摸索着打开房门。
一推开门就闻到浓烈的酒味,苏离扫眼过去满屋子狼藉,十几个空酒瓶滚一地,还有其间遍地的花生瓜子壳。
狭小的客厅中间摆了张四四方方的木桌,上面摆了些吃的所剩无几的菜碗,晃悠悠的灯光撒在上面。
苏离不知道该如何做想,他已经麻木了,麻木这一成不变的生活。
把东西先放回他自己的那个小房间,回身是正对着那个半开的房门,屋里没有开灯,可苏离能明显听到那沉重的呼吸,知道屋里还有个人,那是他的父亲。
苏离把门带上,安静的收拾着一切,等把家里所有都收拾好,他洗漱完躺在床上的时候,才觉得饥肠辘辘。
明明是初夏,他却觉得有点冷,很冷很饿。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有没有尽头,也不知道该如何摆脱。
如果不能,那他该怎么办。
苏离只能闭上眼,没想到就算是闭上眼也是漆黑一片。
如果一辈子逃不开,要这么过一生吗?
苏离觉得有些累,让他喘不过气,只能不去看不去想,躲开这一切好像才能活下来。
手握成拳,死死握住,直到苏离感受到手心的刺痛。
他缓缓展开手,借着月光能依稀看见手心的血色。他突然觉得要舒服些了,鲜红的血液和掌心的刺痛都在告诉他,他是个活生生的人。
苏离咬紧后槽牙,将手盖回被子里,闭上眼睛但很难睡着。
同样为失眠所困的还有林梦夕,只不过她都快要习惯了,此刻坐在落地窗前往外看,不知道在看什么。
黎妈推开卧室门进来就看见这个场面,小姐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蹲在那里,格外安静乖巧,看着叫人心疼。
她把热好的牛奶放在床头柜上,还是和往常一样不去打扰林梦夕,就准备离开了。
没成想林梦夕今晚破天荒的叫住了她:“黎妈,我的药在哪儿?”
林梦夕的双相情感障碍已经很严重了,从她从未停止的自杀行为就可以看出来。
冯秋冉为她制定了许多治疗方案她从未配合,就连开的药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吃,大多数时候还都是被哄骗着才能喂下去。
黎妈还从来没有听见过林梦夕主动问药在哪,有些激动又难免疑心:“夕夕小姐问这个是想吃吗?要的话,黎妈给你拿。”
林梦夕背对着黎妈,沉默了几分钟才应答:“嗯。”
自始自终她都没有改变过姿势,甚至抬一次头。
黎妈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小姐主动吃药了,这总归是件好事的,说明小姐对心理治疗感兴趣了。
林家的这些管家保姆,甚至司机都是十几年的老人了,几乎都是看着林梦夕长大的,对于这个雇主家唯一的女儿自然生出几分情感,也真心实意希望林梦夕的病能好。
黎妈是林家老人了,办事很稳妥,只拿了一次量的药过来。
精神类药物大多对于人体伤害比较大,开药是医生也会提醒家属每次都要看着病人把药咽进去,以防病人屯药后借此自杀。
林梦夕看着手心几粒白色药丸,最终还是吃了下去。
她其实无所谓吃不吃药,更无所谓死不死。
从前她不接受治疗就是因为觉得没这个必要,如今想要吃药主要是为了苏离。
依着林梦夕上一辈子的记忆,这一个多月她的病会越来越严重,否则她一个月后也不会割腕,闹的极大。
甚至吓的她从来以事业为重的父亲都回来亲自看管了她一个月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