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近小芙洛拉,抵着她的额头,睁大眼,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绝不能让他知道!”
“不管是侍卫还是女仆,只要他们问到我的事情,你就说我累了在睡觉。”
“不要让人进来。”
“不要让人拉开床幔。”
她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却又最后陡然降低。“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她近乎祈求地问道,“一定能完成妈妈的要求,对吧?”
空气寂静了片刻,赫尔看不清她们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小芙洛拉伸出手,抱住了她的脖颈,轻轻拍了拍。“对,”她说,“我可以的,妈妈。”
于是希菲尔便像是劫后重生一般松了口气,喃喃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她噌的一下站起,拿起布包,转眼就要离开。在门即将关闭的一瞬,小芙洛拉突然开口叫道:“妈妈。”希菲尔回头,用茫然的目光看向她。
芙洛拉仰起头,小声说道:“我爱你。”
“我……
希菲尔的嘴唇翕动了几次,却没有出声。
她后退了一步,别过头,语气僵硬地说道:“我也爱你。”最后,她再次强调。
“记住,一定不能让你父亲发现!”
砰一一
那是门被关上的声音。
可怕的寂静在蔓延,赫尔看着小芙洛拉盯着那扇门,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缓缓低下了头。
几乎是瞬间,赫尔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回应。
他冲上前,一把将那个小小的身影抱进了怀里。小芙洛拉愣了有十几秒,才拼命挣扎起来,叫道:“你在干什么?!”
赫尔这才想起来,他们还不认识呢。
这拥抱与其说是安慰,倒不如说更像绑架。于是赫尔又匆匆放开了手,下意识说道:“抱歉。”小芙洛拉刚落地,就听到这么一句,不由得扭头看向他。”你.……
她几乎是无奈地问道:“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赫尔没说话,只是低头观察她。
讲述里轻飘飘的“抛弃"二字,放到眼前来看,却是如此残忍。
但小芙洛拉并没有哭,声音也很正常,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甚至还有心思来询问他。
……老实说,赫尔快哭了。
为了防止真的演变为被小孩儿哄,赫尔吸了下鼻子,努力控制住了情绪。
他闷闷地说道:“我来带你走。”
小芙洛拉:………什么?”
“你的母亲不是走了吗?“赫尔越说越觉得可行,“所以你也走!我会飞,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
小芙洛拉看着她,红宝石般的眼睛一点点亮起,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纯净。
但她并没有点头,反而后退一步。
“现在……还不行,“她艰难地摇了摇头,小心地问道:“可以等我几天吗?”
赫尔心头一沉,甚至有点不敢再听接下来的话。“至少要等到父亲发现这件事,发过火后,我才能离开。”像是怕他不愿意,小芙洛拉特意解释地很详细,“我得拖延几天,不然最迟明天早上,肯定会被发现。”“而且我父亲是个很记仇的人,如果一件事让他生气却发泄不掉,他就会越来越生气。”
“但如果他当场就生完气,那就会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很久都想不起来。”
“所以……
赫尔感觉喉咙里像是卡了根刺,咽不下,又上不来。他艰难地问道:“………你知道?”
…知道自己是被抛下的、平息怒火的工具,知道母亲不会再回来了,知道一切都只是是谎言。
每一个问题都如此尖锐,以至于赫尔甚至都不敢细问,只敢模模糊糊地问一句……你知道吗?
小芙洛拉平静地看着他,于是赫尔明白,她都知道。“…为什么?”
几乎毫不费力,赫尔问出了这个问题。
明明问题的答案他自己再清楚不过,明明他也曾为了这个字做尽蠢事,但当这个字放在芙洛拉身上时,他却无法忍受。可能是因为她还太小又太过聪明,也可能因为……他早已窥见结局。
【逃跑的两人当晚抓回,被暴怒的国王下令处死。)赫尔想到那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结尾,恨不得现在就抓起她,捂住她的眼睛和耳朵,带她走得越远越好。但小芙洛拉笑了一下,眼睛亮晶晶的。
“因为……
她顿了一下,颇为浪漫地引用书中的话来回答。“一一爱是永不止息。”
在芙洛拉写下最后一行标注时,她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天。但是没关系的,她并不介意,只要母亲能得到幸福,她也会很高兴。
毕竟,爱不就是这样吗?
爱是奉献,是付出,是无私,是将所爱之人的快乐视作自己的快乐。
所以她并不悲伤。
她永不后悔。
而赫尔在听到熟悉的话语时,就已经明悟了一切。写满字词的书浮现在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