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宁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瑟缩着扭头,将自己埋进衣袖里,不敢看他。
“你想见她,这是你的事儿,连这也要问我吗?”
姜云昊眉峰攒起,不耐道:“别逼我再来一次法事,你只用说她什么时间一定会出府就行了。”
左宁满眼恐惧,浑身一抖,不甘愿的咬牙,“马上腊八节了,你可以在这一天计划见她。”
姜云昊眼神一闪,“腊八节?”
左宁点头,焉哒哒的,“我娘每年腊八节都会带我去寒山寺布施,今年肯定也不会例外,你要想见,就只有这天了。”
“你娘就带着你?不带旁人?”
“除了我,还有几个家丁丫头,当然,去布施也不止我娘,还有其他官眷,也有侍卫,不过,守卫不会森严的,你只要小心些,多带些人手去四处把风,应该就够了,反正你也不会谋财害命,出不了大事,你找到她,一定要跟她说,把咱们早些换回来,她应该比我好装多了……”
姜云昊听她絮絮叨叨的,眸子里平静无波,似乎并没有信她的话。
他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就信了,这个女人贪财浅薄,也很狡诈。
“国公府长孙媳妇死了,你知道吗?”
左宁絮叨的声音戛然而止,虽然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句问话,可她脑海里却警铃大作。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姜云昊绝不是无的放矢,或许是已经打探出什么。
她来到左月身体里的时候,左文芳应该不知道左宁死了,她死的很不光彩,国公府恨不得将她死的消息给掩盖掉,就算知道,也只能是左征跟安如意,绝不会跟左文芳说,若她是左文芳,从何得知姐姐的死讯?
电光石火间,左宁目光陡然一亮,不敢信又有些雀跃的眼神看着姜云昊。
“她,死了?”左宁拧着眉,连连摇头,一脸不信,“不可能,她在国公府吃香的喝辣的,怎么可能突然就死了?你莫要诓骗我。”
姜云昊眼底闪过一丝轻蔑,但总算露了一丝笑意。
“是的,死了,以后你就不用妒忌她了。”
左宁目光忽然变得不满,但在接触到姜云昊时,又立刻温顺,不情愿道:“可笑,我会嫉妒那个小贱人?她这辈子只有嫉妒我的份儿,我才不会嫉妒她,别以为嫁进国公府就神气了,回家还不是要挨打挨骂,我爹都不稀得睁眼看她……”
姜云昊不想听她这种人说废话,还不如没暴露前,装得还算像个正常人,扭头就走了。
左宁在他跨出院门后,眼中的讨好和惧意立刻消失,眸光阴翳,久久没有收回眼神。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玉京落了两场雪,冬日的雪花像细盐般洋洋洒洒地落满了整个玉京城。
院子里终于没了枯黄之色,满地洁白,天地一片肃杀间,独有几枝寒梅盛放,重瓣如火,雪里映红,仿若冬日里点燃在枝头的烈火,令粉墙黛瓦的屋舍于肃穆中多了份暖意。
香炭在燎炉中烧得毕波的响,幽香阵阵,两个仆妇被左宁遣退,她单手拿着一卷书,靠在躺椅上,腿上搭了个厚绒毯,悠悠哉哉的看书解闷。
实际上,手里的书已经很久没有翻页了。
她侧耳细细倾听外头的声音,心中难掩失落与担忧。
今日腊八节,一大早,天还没亮呢,姜云昊就将守在院子里的人给调走了一大半,院子瞬间就空了。
这时,门突然被“吱嘎”一声推开,泛白的冷风往里呼呼地灌,将脚下的炭灰都吹起来了。
左宁吓得手里的书掉在地上,一扭头,见是聋哑仆妇送饭,眼中难掩失望之色。
吃完饭,本就阴沉的天儿又开始呼呼的刮风,吹得越发阴冷,乌云压顶,看着像是有大风雪要来。
她一直坐立难安地等着,又找聋哑仆妇问秀文去了哪儿,可惜比比划划的也说不清楚,只能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走。
雪落下的时候,院子外来了厨房的人,说是熬的腊八粥好了,问娘子要不要用一碗?
秀文这会儿突然出现,笑着张罗。
“娘子在休息,不用了,你们自己下去喝吧,多的按照旧例,拿去城外布施了,都回去好好歇着,这大冷的天儿,不要出来乱晃了,小心冻死。”
左宁怕聋哑仆妇察觉什么,只能按捺下焦急的心绪,强装镇定的坐在椅子上,端起腊八粥喝。
还未喝完,先是听到有炮仗炸响,接着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响动,外头似乎是吵起来了。
左宁心头犹如被引燃了火,猛地站起身,却被聋哑仆妇给挡住,她拧着眉想推开,没奈何手太疼,使不上力。
秀文朝她轻轻摇头,随即便出去了。
外头的声音一下子就传到了正院,吵的厉害。
“让开,把我家娘子整日关在后院,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赶紧出来,娘子,这铺子和生意您还能不能管管了?”
“现在马上过年了,掌柜的跟伙计还要等着发工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