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这伙食上就得保证食材的质量,白米白面得有,鸡鸭鱼肉不能少,还有这——”
“放你娘的屁!”武大队长提了提裤腰带,“去吩咐食堂里的人,就按五毛钱的伙食标准给领导备饭,敢多一分钱,我宰了你!”
被凶巴巴的武大队长吼了一嗓子,李知青结结巴巴地跑去食堂。
食堂老师傅一听,琢磨半晌,“大城市来的领导,什么山珍海味没见过啊,咱们给他来碗咱们当地的特色面,再炸点糖丸子,嘿,一顿饭不就成了?”
“师傅诶,祖宗诶,”李知青摇头,“咱武大队长说接待这位大领导伙食费不得超过五毛钱,他这意思是,你得把柴火钱植物油的钱还有这盐啊酱料的钱都得算进去,哦,还有你们食堂师傅人工费,这总价不能超过五毛。”
“…………”食堂老师傅一听这,成,干脆让新来的大领导喝西北风算了。
下午四点,几辆帆布篷吉普车准时来到这。
武大队长心里难免嘀咕,也不知道新来的领导好不好相处。
车一停下,武大队长带领几个知青立马迎上去,身后若干劳改犯伸长了脖子踮起脚尖往车里瞧。
最先下车的一位领导让武大队长惊了下,那领导穿着朴素,一双漆黑瞳模极力想展现身为领导的和善,可武队长还是看出了这人的不好惹。
‘是个会装的,这次来的可不是个善茬’——武大队长心里这么做着结论。
打起万分精神,武大队长带着贺有桓视察,贺有桓眼神扫过在场的这些干部们,笑道:“不用这么大阵仗,我临时过来就是想看一看这里的风土人情。”
哦,查岗呗——武大队长心想。
于是,武队长一个人带着贺有桓,俩人骑着单车边看边聊,聊建设聊发展,聊对犯人的管理。身后小孙骑着单车载着贺道然慢悠悠地跟着。
贺道然看到一个个劳改犯就这么在空地上干着活,和有些知青甚至是农民工人一起,不解地抬头问,“不怕他们干坏事吗?”
小孙哈哈笑了声,“这里有管教干部,也有看管的人,纪律很严,你放心。”
一般的犯人倒还好,那些重刑犯,这些民兵或干部等人枪不离手,时时注意着,精神也紧绷着,不容易出事。
贺道然点点头,移过视线,又看看车轮下一片荒芜的梆硬的土地,问,“这些土地能养活人吗?”
“只要有克服艰难困苦的决心,就一定能养活人。”小孙如此回道。
贺道然微微皱眉,似乎是对孙叔叔的回答不满意。
他不明白爸爸为什么要主动申请调来这里,这里太穷了。保姆阿姨说爸爸明明可以在省城往上晋升的,却想不开来这里。
下午五点多,贺有桓从小孙手里接过两张大饼,递给武大队长一张。这就是晚饭了,吃完了继续去下一个连队。
武大队长一愣,本来还想着带领导去食堂搓一顿,现在看来这个姓贺的领导是想继续视察了。
三个大人都啃着饼,只有贺道然喝了几口水,不想碰那硬邦邦割嗓子的米糠做成的大饼。
“要不让孙同志带孩子去附近连队食堂吃一点,晚饭不吃饿肚子。”武队长好心说道。
贺有桓轻轻瞟了一眼儿子,“不用管他,饿久了自然会吃。”
这话说得不像个亲生父亲,倒像个继父。贺道然冷哼一声,撇过头去和父亲闹起了冷战。
他在城里有玩得好的小伙伴,有对他很好的保姆阿姨,小孩儿本来是不想来这里的,但是爸爸非得让他来,俩父子暗中闹别扭其实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啃完粗糙的大饼,几人骑着单车就着月色继续出发。
武队长不明白这新来的领导为啥非得大晚上的‘偷偷’视察,天都黑了,‘微服私访’个什么劲儿。
贺有桓路过一个连队下的小队,看着里面打牌的犯人,还有偷偷摸摸给看管的小干部递烟的犯人。
贺有桓扭头看向武队长,轻笑一声,语气不明道:“天黑了,人才容易犯错。”
武队长:“.………………”
不自觉打了个冷颤,武队长紧了紧身上的棉衣,脸上似哭似笑,不知该对领导的这句话作何反应。
索性贺有桓也没想听对方的回答,脚下一踩,继续骑着单车往下一个小队走。
武队长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赶紧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