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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雾云鬟 山药糕

村里人送信的,一家人老实勤恳,兰芙的爹娘在世时,两家多有来往。

董家与兰芙家相隔不过一条小道,兰芙站在董家的篱笆外,望见董小五正在喂鹅。

“小五。”

高挑的少年回过头,露出和善微笑:“芙娘,来我家玩吗?我舅舅带了镇上的点心来。”

兰芙小时候不知与他打了多少场架,算是不打不相识,自然熟稔不拘。

“不吃,你家大黄昨日是不是咬了我的花点?”

这排几户人家只有他们两家养了狗,大黄比花点大,但不知为何一见面就水火不容,花点被它咬伤过好几回。

“没有啊。”董小五不顾鹅群引颈张口要吃食,恹恹垂下脸,神情越发落魄,“我家大黄前日就被我爹卖了。”

“啊?”兰芙惊诧不已,渐渐软下声,询问道,“大黄挺乖的,董伯伯为何要卖了它?”

“王大爷想要,给了两百文钱,我爹趁我不在家就把它卖了。”说到最后,少年声音细如蚊蝇,眼中泛起泪花。

兰芙五味杂陈,只能出言安慰他:“还好王大爷家不远,你以后想大黄了可以常去看它。”

小五昨夜哭了一宿,再伤心也只能作罢,他进屋切了一块枣泥山药糕,这糕点闻着香甜,他还舍不得吃呢,却给兰芙包了一大块,待她临走时硬塞给她。

兰芙接过后连连道谢,却顿住脚步,似乎想起了何事,“小五,昨日可是有我的信?”

纵使她信表哥,却还是想一问。

“有!我亲自送到你家,芙娘,你又不识字,谁给你写信啊?”

“谁说我不识字了,我如今已经认识好多字了。”

兰芙偏过身细细嘟囔,再不理会他叫唤,往家中走去。

刚打开院门,祁明昀已站在院中等她了。

她难耐糕点香甜,在路上就已经偷吃了一小块。咬上一口,枣泥甜香软糯,山药馅绵纯暄软,好吃得她眼巴巴望着油纸。因而一路疾行,打算剩下的回家与表哥分着吃,却没等她兴致盎然开口,祁明昀却先沉着脸上前。

他面色不大好看,清秀的眉目染上一丝局促,“阿芙,家里进贼了。”

“啊?”兰芙心中一僵,手中的油纸差点坠地,“进贼了?”

祁明昀清洗干净的软缎袍上映着点点泥印,袖口撸至劲瘦的小臂处,显然是方才做过重活,“我左右无事,见后院放着的柴被雨水打湿,瞧着天好,便想摞出来晒晒,谁料出来就见房门大开,花点朝着外面叫。”

“这些挨千刀的!”兰芙恼红了脸,一脚踢开身前的破木墩,冲进房内察看少了何物。

枣台村常年有贼子流窜,多有那身形瘦小的孩童,走起路来轻手蹑脚,来去无影,可谓是狡黠至极。也有那游手好闲的懒汉,这种人正事不干,常以偷鸡摸狗为生,由于多年干这行,手法娴熟老道,若非家中养了狗的,当时等闲察觉不到家中遭了贼。

有些人家抓到了贼去告官,做贼的被扒了裤子打板子,当时痛哭流涕,可没过几日又做起老营生来。她家便被贼人盯上过几回,每次花点都立了大功,并未丢贵重之物。

祁明昀淡然跟着她进屋,引着她往厨房走。

“昨日那筐鸡蛋有十个,方才我立即去查看,已然只剩八个了。”

兰芙顺着他的手接过筐子,里头确确实实只剩八个雪白的鸡蛋,她悻悻放回筐子,将气撒到手上,木柜的门被她重重推开,“瞧着我家是母鸡下的土鸡蛋,也不知眼巴巴多久了,不劳而获,厚颜无耻,吃了我家的鸡蛋,盼着那人一口牙掉光!”

继而又到房中细细检查了一番,并未发现丢了其他物件,不禁松了口气,万幸是丢了两个鸡蛋。

祁明昀却道:“昨日那封信也不见了,我怕信辗转破损,写信的纸先前备的都是价格不菲的竹纸。”

兰芙越听越气,掐得指节发白,“真是贪得无厌,连一张纸都要偷了去卖钱。”

虽气愤至极,但未抓到人,终归是无可奈何。

她不怪祁明昀,毕竟他从前住的是高门大院,自是不知这穷山恶水处刁民竟这等猖狂,青天白日里都能将手伸到别人家去。

“表哥,我们村贼人太多了,稍一个不留神便丢了东西,若日后我不在家,你记得在门口守着。”

“对不起阿芙,是我一时不小心,才让贼子得逞。”祁明昀垂下眉眼,不辨神情。

“无妨的。”兰芙见他将过错归咎自身,神情魂落魄,匆忙出言宽慰他,绽笑时嘴角两个梨涡忽现,“区区两个鸡蛋与一张纸,我不在乎。”

“有糕点吃,喏!”她不忘将还热乎的糕点掰成两半,递了一半到他手中,“好吃,又软又甜。”

祁明昀犹豫片刻,还是伸手接过,却蓦然触到她的指尖。兰芙愕然微怔,一丝灼热顺着指尖蔓延至掌心,她脸上燥热绯红,匆忙收回手,再未与他对视,坐在门槛上独自吃起来糕点来。

祁明昀睨了一眼手中的山药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