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城里请大夫,汪娘子是段家的常客,一呼一个应。
眼下汪娘子正在院门口等着,内院住着的大多是男眷,她一介女流多有不便。听到段乞宁的呼喊,才敢上前。段乞宁将崔锦程搂入怀里,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他的面容,好方便郎中诊疗。而崔锦程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所怔然,缩在她的腰窝侧细嗅她身上的冷香,灰黑色瞳眸中闪过别样的情绪。
方才,汪娘子自是也看到段乞宁背崔锦程出火海的那幕,眼下心头还有点怦怦乱跳的,思忖着此遭回去定是要和医馆里的众人唠嗑:“你们知道的都不如在下!在下亲眼所见!宁少主对这崔小公子那真是情根深种,患难真心!”汪娘子往亭台走,眸光在段乞宁身后兜兜转转,没有看见那个挥刀砍匾的男人。
阿潮出手的那刻,她被迷倒了!晾州行医这般久,她就没见过如此潇洒健壮的小郎君。
尤其是阿潮那身肩宽腰窄的体型,精壮饱满的肌肉和骨架,执刀抱鞘时宽阔大掌上突显的青筋,让汪娘子有一种直觉:适合扎针。适合研究人体骨架。有助于医术进步!她从前道“无意娶夫、无心纳侍"不过是没遇见心动的男子!直至此刻春心萌动,忍不了一点,给崔小公子确诊完毕没啥大碍后,略带羞意地问段乞宁:“敢问段大少主,方才出手斩断门匾的是何许人也?”
段乞宁扬眉,已明白她的意思。
崔锦程默默竖起耳朵,暗中观察段乞宁的脸色。她面色有些古怪,说出口的话也冷冰冰的,“阿潮,我的贴身暗卫。”
“贴身”二字,吓得汪娘子腿一软跪在地上,“段大少主息怒,在下不过见他体型标志,与寻常儿郎不同,适合操练针灸之术,没有旁的意思……既是少主的贴身暗卫,在下保证不会再起心思…”
哎呦,她还以为是段府的家厮呢,怎么能是暗卫?汪娘子痛心不已。
段乞宁拉她起来,无所谓道:“既然汪娘子喜欢宽肩窄腰、体型健硕的小郎君,本少主送你两个便是。”她记得段家从前训练暗卫的营子,这样的儿郎多得是。他们无父无母,卖身契又都在段家手里,养着也是等阿潮伤了残了后接替他的位子,一时半会用不上的,挑几个学艺不精的拿去送人应该没什么问题。
段乞宁:“过段日子自会有段府的马车行至你汪家医馆,汪娘子把郎君们带回去,随便扎随便摸。”汪娘子心满意足:“甚好甚好。“还是两个!简直祖坟冒青烟,一键解决终身大事!她决定从此跟着段乞宁混了。半个时辰后,火势被扑灭,段乞宁的院子化为灰烬。段家主下令彻查走水原因,里里外外查了个遍,也没查出来个所以然。
大抵是风啊吹起了炉子里的炭沫,炭沫尚且烧得火红,沾到屋里的罗帐帷幔之类的,引起的火星,再加之近日冬风干燥。每逢寒冬腊月,各家各户均用炭火取暖,走水之事在晾州各地均有发生,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段家财大气粗,一间院子毁了就毁了,再建便是,只要段少主无碍,这些都是不打紧的。
本来段家主是不打算追究太过,奈何段乞宁半途冲进去救人,救的还是……她摆足架势,行至亭台兴师问罪。各家院子前来看戏的人挺多,段家主当着女使家厮的面训斥崔锦程,当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崔锦程撑着身躯起身,跪在冰冷的石板上,低下乌黑的脸:“贱奴知错。”
“我问你,失火之时你在何处?”
崔锦程抖着嘴唇道:“贱奴在妻主的院里养伤,妻主大人去了侍夫哥哥的小院里用膳,贱奴就想着眯眼小憩片刻,醒来时方才觉察到灰烟瘴气……
“妻主留宿侍夫的院落,侍奴该当如何?府里的规矩你都忘了?″
“当……以妻主为榻,以妻主为先,跪地侍奉,以备传唤。”他颤栗着说完,段家主身边的小厮直接前来就是清脆的一个耳光。
段家主神色冰冷:“你当跪在赵侍夫的院门外,谁允许你睡在妻主的院里的?”
崔锦程忍下那一巴掌,未曾再解释什么。火就是他自己放的,而他已经得到他想要的结果一一段乞宁为他折返。他不过暗地和赵侍夫较真,只是单纯想让她折返,掂量自己在她心心中的份量。只是他未曾想到,段乞宁竟然会冲入火海!若是段乞宁当真因为他有什么闪失……崔锦程紧紧抿着唇锌,不知道内心涌动出来的情愫到底是不是后怕。可谁知道,段乞宁随后做的举动更让崔锦程震撼和动容一一她为他顶撞家主了。
“娘亲,救他是我自愿的,与他无关。念他腿伤不便,也是我允许他留在我的院子里的,不用去赵侍夫的那里听候差遣。一切都是我的命令,他不敢违抗的,娘亲莫要怪罪他了。左右我无碍,这事便这么算了吧……”
“宁儿你!"段家主一口气梗住,对上段乞宁那双倔强的眼眸。
小厮们都在劝着“家主消气",段家主好不容易平复好呼吸,铁着脸问:“你当真喜欢他到如此地步?”崔锦程眼睫微颤,听见段乞宁毫不犹豫的答复:“是一一”“他只是个侍奴,是叛贼崔家的逆子!”
“可是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