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妍先是一怔,然后心底猝然发麻。她明白了,于是也怔在原地恍然。裘刀声音嘶哑:“现在的师兄不顾一切是因为他本就是魂魄的碎片,是周渡师兄的碎片,也是穆轻衣的碎片。可无论是完整的师兄还是穆轻衣,都知道他们不能肆意妄为。”
正因为如此,穆轻衣才痛苦。
正因为如此,穆轻衣才会要求他们不能让她见到师兄。可即便师兄去了,难道她会去见吗。
即便她不愿师兄死,她能救师兄吗。
她不能。
裘刀的手指发白,颤抖着紧握住腰间的穗子,声音沙哑哽咽:“即使他们在天有灵,知道起死回生入这世间,会让她这样痛苦,他们也不会回来。”会苏醒的,原本就不是师兄寒烬。
他们早就因为不忍她经受折磨而死了。
如果起死回生那么容易,当初寒烬为什么要求他们,尽全力让穆轻衣好好地活下去,替他们活下去。
穆轻衣本就是不死的。
可寒烬那样说就是明白,正因为他们是甘愿为她而死的,要为众生而死的神女才算真正活过。
谁也不会真正回来。
隆冬大雪,深色门扉推开那一瞬间,寒烬就明白。他要一生为她的求生不得而求死不得而赎罪。成为药人算什么苦楚。明知她活着不易,却不能亲眼看她顺遂平安才是。可即使裘刀这样说了,一行人之中还是有年轻气盛的师弟师妹红着眼眶大喊:
“我不信!那就是师兄,那不是师兄还能是谁?师兄只是太久没醒,所以糊涂了,我们去拦,我们一定能将人拦.……裘刀拔剑阻拦他们去。
可是正当他们僵持之中,年轻气盛的师弟师妹还没动作时,周渡却已经先回来了。
他依然是一袭白衣,背手负剑,和他们所见第一面时并没有什么不同。“师兄?你?”
周渡还没来得及开口。
白妍眼睫骤然颤动,盯着那人崭新的白衣,喉咙发颤:“你,你不是.……“你不是师兄!”
周渡…“这都能看出来?这个新功能有这么明显?他开始思忖。裘刀也一瞬间发现什么,紧紧抓住他的手腕,然后猛地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喉咙发紧地问:“师兄,你见到了穆轻衣?”看到裘刀的神情,周渡明白了。
这次互换行动大概是失败了,所以他也垂眸,很快就用B计划,轻声问:“穆轻衣?”
白衣师兄顿了顿:“是哪位同门?”
裘刀眼前发黑,喉咙一阵阵涌血腥味,但他依然强撑着御剑去少宗主峰。原本他气血倒施,本该术法不稳,可是意识到师兄是真的死了,面前并非真的师兄后,他也好似永远不会再从剑上摔下了。就好像师兄救他一回,一生便也只能救他那一回。穆轻衣杀师兄一次,也只能在山门长阶上真正杀死师兄一次。其他不过是傀儡。
不过是替身。
可是。怎么可以呢。
裘刀冲进穆轻衣洞府,就看见穆轻衣跪坐在地上。雪树琼花下,她的白色衣衫上全是血迹。大片大片的殷红,一部分甚至溅进她眼睛里。穆轻衣却只是垂着眼睫,用衣袖轻轻地擦去师兄脸上的血迹,然后合上他的眼睛。
雪色之中,她瞳孔底部的血色好似还没散,但是已经和平日一样淡漠空洞了。
冷清的洞府里,她就这么和尸体坐在一起。身边好似还刚刚才打翻一些师兄的东西,那些她本该埋葬,却没有埋葬。她本该忘却,却没有忘却的。
穆轻衣安静地坐在那。
而她身边的周渡已经死了。
“穆轻衣!”
这声声嘶力竭,饱含血泪的嘶喊,万起甚至都不知道是为了喊什么。他跌在地上,不知道是该痛恨她的毫不留情,还是痛恨她不论对师兄还是对自己都如此残忍。
因为心魔将起,直接就杀了这个假替的师兄。可即使是假替的,也是她心中所念的,是她拿出师兄的旧物,会偶尔恍惚,也认识的那个周渡。她竞然直接杀了她。
穆轻衣慢慢地站起来,可能是动手的时候太近,她的脖颈,和衣服上也全是血。她声音嘶哑:“不要有下一次。”
众人心神剧烈震荡,接着就是泪流满面。
裘刀根本无法去细看,每一缕血色都刺痛他的眼瞳:“他们会不断重生,是吗。”
穆轻衣看着自己的手,然后低声:“只要我没疯。”她竞然淡淡地扯了下嘴角,这神情,让人毛骨悚然,却旋即又如坠冰窟:“我不会疯的。只要我不疯。你们愿意让他们存在,就让他们存在吧。”穆轻衣转过身去,声音空洞:“反正,我也不能让他们完全消失。”裘刀:“你已经疯了。”
穆轻衣顿了一下。
然后,她竞然就这样问:“那又能怎么样呢?”那又能怎么办。
她的心魔已经跑出来了。他们不断地重生,复制出一个穆轻衣熟悉的周渡,寒烬。她熟悉的任何人。但她控制不住。她只能控制自己,不去沉湎。
她只能控制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