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扬的声调似乎透着些不满,师辞怔了下,随即抿唇轻笑,“当然也要谢大人。”
他设赌局的初衷本就是想为她赢来这支乌金簪,若非她横插一脚,簪子或许早就到了她手里。
一番好意,偏被不识趣的她毁了个干净,好在他大度,并不与她计较。
见她服软,归遇约莫是满意了,继而举步向前,倒是没再就此事多说什么了。
他的书房不远,归遇算了下路程,便择定朔凡的事与她先说。
他说他的人的确在妙青阁前见到了朔凡,可朔凡却没有什么东西要交给他们,反而要他们给她传话,说是承恩侯府水深,他还需再去探一探,并且再以三日为限,届时还是在妙青阁前约见。
说罢他又默认她不知情,简单将侯府的情况说了说,如此省下师辞不少力,不用再费心去想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了。
听罢,师辞眉心一锁,“承恩侯府如今爵位到了头,且府里仅有王妃的亲弟一个主子,他又醉心书画不涉朝局,为何会水深?”
归遇道:“不是因为王府里的人,那便只能是因为与王府有关的人了。”
经他这样一提点,师辞仰颈看他,沉声吐出一个名字:“纪允平。”
归遇颔首,“朔凡提出以他一人之力恐难成事,向我借了几个人,应当就是今夜,将再探承恩侯府。”师辞一时震诧:“他知道接头之人是大人您的人?”“嗯,”归遇笑应了声,不见抵触,“他很聪明,也很果决,你发掘了一个好苗子。”
他是诚意夸赞,师辞却反而有些担忧,“可是您出人,是不是不太好?”
毕竟朔凡本身出自侯府,回侯府即便被发现了也可以说是奉王妃之命回娘家取些无关紧要的小物件,可如果是朔凡带着外人一道入侯府,那局面可就完全不一样了。直白地感受到她对他的关心,归遇心下微暖,看向她的目光十足温润,“无妨。”
只是简短两个字,但师辞深知他办事周全的秉性,想他大概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也就不再纠结,“那便好。”说话间,书房到了。
归遇先一步推门跨过门槛,而后转身浅浅扶了下师辞,“书房门槛设得高,当心。”
刚抬起腿,肘上就乍然传来不属于她的温度,师辞顿了顿,“嗯"了声,这才跨越门槛。
等她站稳归遇就松开了手,径直往里,师辞落后一步,习惯性的想要关门。
手才刚触上门扉,他却像背后长了眼似的,喊停,“开着吧。”
起初她不解,直到归遇隔了会儿又欲盖弥彰地添了句“炭烧得有点热”,她才明白过来他多半是为她着想,怕孤男寡女关门独处引人非议。
毕竟,这屋子可实在与热扯不上什么关系。贴心如此,师辞低下头,不觉莞尔。
依他所说敞着门,她随他往里进些,与他一样,随意找了张圈椅坐下。
归遇提壶斟了盏茶给她,见她喝下润过喉,方才开口问道:“御前那事,东羲与你说过多少了?”师辞捧着茶盏暖手,回想一番,“说到你们几人共同面圣,陛下让殿下把那日发生什么又复述一遍,殿下将我蒙面献舞与她起意带我走的事模糊说了,还着重提了王爷说我与大人有私交一事,王爷似乎没听出问题,点头称是。”
“陛下便问王爷,如何证明我与大人有关联,王爷说,他亲眼所见我手上有大人的折扇,于是陛下转头问您可有此事,您没有回答,陛下也不追问,让人呈来了那柄假扇,叫王爷认一认可是它,王爷看过果断称是。”东羲只讲到这儿,师辞说完便扭头看向他。归遇抿了口茶,顺着接下:“陛下又让我认,我看过之后有意变了脸色,但其实陛下与我都知道,我的折扇尾叶上有一道裂缝,被我额外填补过。那把假的折扇,除了那一道缝,都与真的一般无二。”
“纪允平以为我变颜色是因为我无从抵赖,他不敢攀咬东羲,便一个劲儿地攀咬我,后面更是说我功高盖主云云,拿江山社稷点陛下。”
“他自以为这样说会激起陛下对我的忌惮,殊不知他此举在咱们生性多疑的陛下看来已是跃了雷池。陛下可以疑我与归家,但不能由旁人来说陛下应该疑我与归家,各中区别,我想你应该能理解。”
师辞点点头,她听得入迷,上身不自觉前倾。归遇看了眼她,很快又移目清茶浮沫,“他太想扳倒我,说得太多,反而弄巧成拙,陛下不耐之相已显。这时,被陛下留在偏殿的御前大太监杨奂宁亲眼见证了你阿姐认人的场面。”
说到这里,他勾唇笑了笑,“咱们这位陛下果真多疑,纵使舞姬貌丑是从他素来疼爱的女儿口中说出来的他也不尽信,还要造一出猝然相见的戏码来查验这个师辞可是真的师辞。”
师辞听着,不由蹙眉,为东羲不值。
归遇继续道:“你阿姐甫一见宁萝便落泪,边唤着阿辞边去查验她身上的伤痕,关切她在王府中的生活,杨奂宁将两人的反应尽观眼底,继而去向陛下禀报,证实宁萝正是当时纪允平从清坪坊强抢去的那个舞姬师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