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盘打好了,却没想到这个榆木疙瘩根本不回府,成日宿在官衙舍馆,好不容易回一趟,也没说给通房开脸,竞还将人赶到了外院洒扫,惹得凝雪晗霜跑她跟前哭断了肠。
两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美人,原就是按少爷喜好,为将来承宠养大的,哪里吃的了洒扫院子的苦。冯氏气个仰倒,联合四老爷求到国公爷跟前,说什么也不愿放则哥儿外调,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是探花郎。国公爷没想到冯氏反应这么激烈。
外调并不是坏事,然冯氏与老四受阅历所限,很难理解其中深意,国公爷越来越不耐烦。
不意这样的僵局并未持续太久,因为魏令则的调任被取消了,冯氏喜出望外,魏令则茫然不解。调任之事已获祖父与嘉堂兄支持,怎会无缘无故受到驳回?
这事一直拖延至施娘成婚后一个月也没解决,他被困在了京师,渐渐厌烦国公府,如非必要,终日宿在外面。祖父安慰他:“迟个一年半载并无太大影响,不若先遵照太子府的意思,等《孝贤录》接近尾声了再说。”嘉堂兄也是这个意思。
在所有人眼里,一年半载都不值一提,殊不知于京师呼吸的每一时每一刻,他皆心如刀绞,痛不欲生。谁会关心他呢,谁又真正在意过他的想法。魏令则一袭青衫落拓,坐在舍馆的圈椅里满腹心事,自从上回沾了酒,竟渐渐有了心心瘾,不胜酒力的他常常想念那种目空一切,天地浩渺,愁思消融之感。他偷偷藏了一壶杏花酿,浅尝一口,皱了皱眉,忍着不适又尝一口,眼神漫漫地飘忽。
魏令嘉来翰林院舍馆就看见魏令则小厮守在门外。那小斯老远见了他,连忙作揖,快步迎上前:“因为调任的事,少爷这段时间一直不痛快,愈发地不爱归家,正在里面一个人喝闷酒呢。”
“我记得他不擅饮酒。"魏令嘉不解道。
小厮抹泪:“故此更是要把小的生生吓死,劝又劝不住,万一有个好歹,回去之后该如何交代啊。“在小厮眼里,此时出现的魏令嘉犹如神助天降。
“嘉……嘉堂兄?"醉眼朦胧的魏令则瞧见一名高大的身影迈进来,立时展颜一笑,两朵梨涡时隐时现,看起来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你是有什么心事吗?"魏令嘉负手在他身边来回踱了几步,“最多晚一年的调任何至于此,祖父命我接你回家。”他将魏令则从圈椅里拽起来,赫然发现曾经矮他半个头的少年不知何时又长高了,此刻被他提起也不恼,反而毫无惧意地与他对视。
魏令嘉冷着脸:“若非念在你是我亲堂弟,你便醉死在这里我也不屑管,趁我还能好好说话,收拾下快滚。”魏令则垂眸轻笑一声,继而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乐不可支,甩开魏令嘉的手,重新瘫进圈椅。魏令嘉再次将他提起,终于看清了他狂笑之下眼泪纷飞。
魏令则遽然握住那只攥着自己衣襟的手,用了些力气,天真地问:“可不可以把她还给我……我好想她,大堂兄,她,她是我的青梅,是我的施娘。”
不能再自欺欺人,成亲的施娘就不是他的了,她那般白玉无瑕,怎能被旁的男人用脏手沾染。
魏令则心痛到无法呼吸,俯身按住胸口。
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他脸上。
魏令则应声倒地,醉的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