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才将嫩茎上挂着的三个翠色小团子摘下来,托在掌心里举到赵戎津面前:“吃了。”赵戎津依言吃了药丸,齐越悬了一夜的心才落下来。他抬手搭上贺承腕上寸关,静下心来为他诊脉,觉得指下的脉息越发虚细沉滞,几乎快要摸不到跳动,分明是气血亏虚已极。
怎会如此?
分明昨夜他也为他诊过脉,那时他的脉象虽不算有力,却至少坚实平稳,只是因为寒邪入体尚未拔除,还有几分滑涩虚浮。究竟是什么原因?他会在一夜之间气血溃败至此,大有这一两日里便要吹灯拔蜡的意思。齐越若有所思,按着贺承手腕沉吟片刻,恍然抬头,紧紧盯住贺承:“昨日在七步岭,你是不是服了什么药?”陆晓怜心急:“服了什么药?”
“我也不知道。"齐越摇头,“大抵是些将人筋骨里的精力元气都压榨出来的药,药效一过,便如空心朽木,岌岌可危。沈公子昨日看着与常人无异,便是靠着药物的效用,如今药效已过,只怕……”
昨日在七步岭上,九死一生的险境中,贺承确实摸了颗药丸吞了下去。
当初他拖着这身伤执意要经南州来百花谷,离开枕风楼时,枕风楼楼主沈懿风不情不愿地把这颗药丸塞给他,除了反复叮嘱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用外,好像是还唠唠叨叨地说了什么别的。
可惜贺承那时一门心思想着别的事情,沈懿风的话一句也没放在心上。
所以,究竞吃了什么药?吃了药又会有什么后果?此刻的贺承一概不知。
陆晓怜声音发颤:“只怕什么?”
“别管那些虚的了。“贺承笑着闷咳,抢在齐越开口前,“我想去药泉看看。”
齐越迟疑:“其实如今药泉对你而言,已经…”“来都来了。"贺承闷咳着打断他,“还是去看看吧。”贺承去泡药泉是要宽衣解带的,金波毕竟是个姑娘,不便跟着去,便留在原地看东西。
钟晓原本想说服陆晓怜跟金波一起留下来的,可他一抬眼,看见她师姐一脸担忧地稳稳挽着"沈烛"的手臂,顿时气得连话都不想说了。
正如昨晚齐越说的,药泉在百花潭的北面,是北面的一个地势略高的小水潭。
一行人沿着百花潭走,不到半刻钟,便看见了齐越说的药泉。那是一方位于石壁下的池子,大约有一丈见方,同百花潭一样,池子里的水也是温热的,袅袅飘着雾气。这方池子的位置略高于百花潭,以至于百花潭里的清水不会流到药泉中去,药泉的水是褐色的,四周弥散着药汤的苦味,像是有人将熬完的黟酸汤药倒入水池中一般。钟晓看着这个小水潭,有些怀疑:“这便是药泉?这便能治病救人?”
齐越点头:“有一年隆冬,戎哥刚从百花谷出来,带着一身伤,去救一个掉进河面冰层裂缝里的孩子。带伤之身,受寒邪之害,性命垂危,我来百花潭给他采药,顺便用水囊背了药泉水回去。只是用药泉水给他擦身,甚至没来得及给他改方子熬药,他的高热便退下去了,第二天风寒便好了大半。”
这段往事,齐越只说了一半。
他没说,那时赵戎津高烧多日不退,陷入昏厥,他为了早日到达百花潭,抄近路上了七步岭,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咬了。赵戎津从昏沉中醒来时,守在他床边、不停用药泉水给他擦身的齐越嘴唇乌黑,摸了摸他的额头的热度,一口气松下去,“哇"地呛出一大口黑血,倒在他的床边。幸而赵戎津跟着齐越进出百花谷多次,虽然不通医理,却认得出来齐越拼死进山摘出来的那些草药,挑了他认得的祛毒草药嚼烂了喂给齐越,把人救醒了,才照着他的吩咐为他熬药解毒。
想到这节,赵戎津心;中犹有一团火轰然烧过,又烫又疼。他伸手揽住齐越,齐越觉察到有人贴近过来,扭头看了赵戎津一眼。
两个人什么都没有说,心里却又什么都明白。贺承稍稍推开陆晓怜,脱下外袍,解下腰带,仅着一层薄薄的白色中衣:“既然都来了,我便进去试试看这药泉。”
他抬手解下中衣系带,正要脱下上衣,手指刚刚触及衣襟,就被钟晓快步上来捉住手腕,将他半敞的衣襟合拢回去。
贺承不解地抬头:“怎么了?”
钟晓昂首挺胸,挡在他和陆晓怜之间,脸色涨红,咬牙道:“你这衣服是一定要脱吗?我,我师姐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