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亮翅的动作,并慷慨激昂地配诗道:“仰首攀南斗,翻身倚北辰。出头天外看,无我这般人。”
元恕:“…………”
这傻子谁呀???
听霹雳喊了一声“野鸽儿”,难道就是那个胆大妄为,打碎了天心宝殿匾额的北辰?
你们大皇天能不能来个正常点的神仙?
幸好,他旁边那个矮戳戳的身影也觉得如此甚是丢人,麻木道:“我都不想承认你是我的同僚。”
听声音清脆干净,又略带稚气,如珠落玉盘,元恕心想,这应当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
北辰抱怨道:“秀秀,你就不该这么早丢四象塔,浪费我冥思苦想了半个时辰的出场诗。”
那姑娘直接开骂,语气并不如何激烈,平铺直述,但不难听出其中的滔天怨念:“憨货,你成天除了想着怎么耍宝犯贱,还会干什么?是你吃撑了闲的?还是北斗征伐司的公务不够多?”
飞夜叉估计也是看不下去,被勒着脖子悬在半空,像一只血色的大扑棱蛾子一样可劲儿扑腾:“放开我,吾主已经回来了,无论是你们大皇天,还是幽冥界,都将再次匍匐在吾主的脚下。”
那姑娘讥讽道:“我还是头次见上赶着给人当奴才的,真是下贱。”
对方轻飘飘的一句,飞夜叉却像被戳到了脊梁骨,疯狂挣扎起来,尖声咆哮:“我不是奴才!潘越,我已经向吾主献出了全部,你会死的,你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尖锐歹毒的诅咒声响彻云霄。
文武财神潘越解除法相,落到一片残破的屋顶上,然而脚都还没沾到瓦片,又一根金光闪闪的绳索呼啸袭来,把他捆了个九曲十八弯。
孤独轻鸿忙道:“南宿真君,我们同六部诸神,亲如一家人,你绑潘越干什么?快快松开,咱们有话好好说。”
那姑娘一板一眼地回答:“没什么好说的,潘越纵容后代化鬼行凶,罪证确凿,你就做好继任财部主位的准备吧。”
孤独轻鸿望天哀嚎:“不要啊!不要啊!!!我不要当财部主神,那样我哪里还有空闲,携美同游,小酌两杯?”
“走了。”南宿才懒得理他,说罢便提着飞夜叉和潘越,腾云驾雾,渐渐远去。
元恕刚一收回目光,就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冷酷的哼笑:“活该。”
她转过身去,只见说话之人赫然是霹雳,不同是他的神情是前所未见的阴郁和痛快,好像大仇得报一样。
“你与潘越有仇?”元恕近乎笃定,“跟你妹妹有关?”
霹雳的表情像是挂不住般忽然一变,眼睛里充斥着思念、狼狈、难堪……一片挣扎之色。
末了,他咬牙切齿道:“你什么身份,少管老子的事!”
元恕紧了紧拳头,想打人,只是霹雳没给她机会,杵着拐杖,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了,幸亏他跑得快,要是走慢点,元恕多半已经没忍住给他一锁链了。
“我也走了,稍后会派天医下来给活着的凡人看看,免得落下病根。”孤独轻鸿丢下一句,头也不回地飞身离去。
尘埃落定,神仙们都已消失,留下乌璃郡城一大堆烂摊子,等着凡人自己来收拾。
城池沐浴旭日,一线金光平推而来,一寸一寸照过焦黑的土地,废墟起伏的线条在光里奔腾,仿佛埋在地里腐烂殆尽的巨人,千年后重见光明,向世人展露出庞大而嶙峋的骸骨。
元恕一点点看过去,挺拔的脊梁骨一下子就跨了,两只手狠狠抓着自己的头发,脑子不受控制地想要是她没有施那什么狗屁的净天地神咒就好了,那样好多人就可以自己从大火里跑出去……
颠婆婆搞什么啊???就是书里也不该死这么多普通人,他们又没招谁惹谁?
莫大的悲伤潮水一般向她涌来,鼻尖又酸又涨,元恕慢慢蹲下,泪珠而出的刹那,突然听到,一块烧成焦炭的木头轻轻断裂。
一个人从废墟底下站起来,茫然地扭头环顾,像是睡了一觉醒来后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恍如一场春雨过,连夜冒出来的、密密麻麻的春笋。
“前辈,前辈!!!”灰头土脸的积善派三傻原本累极了,瘫倒在地上,见此情形,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不知道说什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们亲眼看见这些人被大火吞噬,怎么一下子全活过来了???
元恕也不知道,下意识回头,只见那座巨大的九幽长生大帝像相识不见了,不!不是消失!!!
是大帝庙回来了,九层宝塔层层覆盖,重新将神像保护起来,一条条绳索重新自塔顶向四面八方垂落,一面面经幡重新悬挂在绳索之上,风一吹,哗啦啦连成一片神圣的海洋。
一片焦土里矗立着这么一座光辉灿烂的建筑,简直就是神迹!
爬出废墟侥幸未死的百姓,纷纷朝其跪倒,一拜一叩,虔诚至极。
“感谢九幽长生大帝!”
“感谢九幽长生大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