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渝还钥匙链的时候的那个表情有点伤感”的回复下方的评论。
他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待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尚在半睡半醒中,周围非常安静,现在国内早就过了零点,是睡觉时间,飞机上的乘客们也大多都睡了过去。
蔺渝维持着闭眼的姿势,稍微动了动,然后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是紧贴着靠窗那一侧的机舱壁,也不是后脑贴着椅背。
他的脑袋枕着身侧人的肩膀。
在意识到这点之后,蔺渝的身体一瞬变得非常坚硬,甚至侧脸到左耳一大片紧贴着廉望雪肩膀的部位,逐渐开始泛起了古怪的酸麻感,他将其强行解释为,廉望雪身材瘦削,所以他才会被肩部的骨骼硌得有些不舒服。
现在怎么办?
窸窸窣窣的声音。
紧接着蔺渝感觉自己戴着的外套帽子,被人轻轻地扯了一下,动作很轻微,但他能感觉自己的脸更多地暴露出来了一点,并不再被帽檐完全遮挡。
——廉望雪轻轻地拉开了一点点蔺渝的帽子,想要悄悄看一眼他睡着的模样。
意识到这个事实之后,蔺渝感觉自己向一侧歪倒的脖子,和弯曲的后背,也变得酸痛难耐起来。
他们就维持着这样的动作许久,久到哪怕是蔺渝这样善于忍耐和伪装的人,都快要坚持不住的程度。
“沙沙——”
帽子边缘被轻轻地推了回去。
蔺渝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终于能装作刚刚清醒的样子,在廉望雪的肩膀上不安地动一动,然后欲盖弥彰似的清了清嗓子,发出了低低的咳嗽声,然后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不好意思。”
他活动着稍显僵硬的脖颈与肩膀,对廉望雪道歉。
廉望雪低声说:“没什么。”
在安静的机舱内,他的气音轻飘飘地蹭过蔺渝刚才枕着廉望雪肩膀的半边侧脸。
他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
“我没说奇怪的梦话吧?”蔺渝为了缓解古怪的气氛,又装作自若地问了一句。
“没有。”
“那就好。”
短暂的沉默。
“——你要吃点什么吗?”
“——你怎么不睡觉啊?”
他们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问。
“我不饿。”
“我不困。”
又不约而同地回答对方的问题。
蔺渝低低地笑了笑,忍不住在廉望雪没注意到的时候,轻轻揉了一下自己的胃部。说不饿其实是假的,就像廉望雪说自己不困,必然也是假的一样。
果然,不出多少时间,廉望雪终于抵不住睡魔的诱惑,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睡觉的时候姿势也很规矩,往后靠着椅背,安静地合着眼睛。
蔺渝冲经过的空姐比划了几下,要来了一块面包,他一边小口小口地吃着面包,一边扭头打量着廉望雪。
他沉睡的侧脸,从眉骨到鼻尖,再到下颌的棱角,被勾勒得干净利落,俨然已经有了成年男子沉稳的轮廓。
假设,廉望雪从来没有活过十七岁。
假设,他真的重生了七次,每次都重生在这一年,现在的廉望雪究竟有多大了呢?
恐怕也有二十几岁了吧,确实也不是小孩子了。
怪不得在书包里藏着酒,作为成年人喝酒的行为,是否是他某种压力的发泄口呢?
他摸出手机,用袖口半遮住发亮的屏幕,侧着身解锁后打开自己的手机相册翻阅了一下,随即定格在某张图片上。
是之前蔺渝录制《一起上学吧》节目的时候,廉望雪说过的那首他最喜欢的拜伦的诗歌,《你已经长逝》的文字节选。
廉望雪带着细微的颤抖的嗓音,沉沉地重新浮现在蔺渝的脑海里:
“你那永不寂灭的灵魂,穿越幽暗冷晦的永恒...”
“...终于,回到我身边。”
“你已埋葬的爱情胜过一切——”
“...只除了爱情活着的岁月。”
那个时候,在阳光笼罩的高中生们的教室里,蔺渝告诉系统,自己不喜欢这首诗。
为什么不喜欢这首诗呢?
因为它是理想主义者心目中最美的爱情的模样。
死亡封存了爱情,连带着那个人年轻的美妙的容颜,不会有任何变数,不会再次失去,也因此会定格成一个人最美好的模样,对于蔺渝这样的悲观主义者来说,同样是一种最好的结局。
爱如果还活着,一切尚有可能,现实就会冲淡所有的爱意,最终再深刻的感情都可能成为争执和厌烦,平淡的日复一日,将会更改曾经的海誓山盟。而死亡将所有可能性埋葬,因此一切反倒成为了永恒。
而随着时光流逝一层接着一层脑补后的美化和修饰,缺点被逐步淡忘,更是让死者成为了不折不扣的白月光。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