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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朕皇陵远亿点 第八十五章

日头西沉。

御书房内已燃起了长明烛, 灯火灼灼,映得御书房内亮若白昼。

姬循雅跪坐在案前,垂首凝神, 静静地看着手中的奏疏。

长睫微垂, 半掩这双过分冷沉阴暗的眼睛, 人便显得温和不少, 平添几分清雅娴静,溶溶似月。

赵珩进入书房, 便见到了这幅景致。

他脚步顿住, 也不着急向前走, 没什么姿仪地双手环胸站定, 含笑看姬循雅。

姬循雅如常地看完手中奏折。

赵珩还未进入书房时,他便已觉察到皇帝的到来, 却并未出声。

赵珩的目光轻, 却毫不避讳地扫过姬循雅。

奇怪的是,这位甚喜好颜色的帝王看向姬循雅的目光中无半点狎昵,有的只有赞叹与欣赏。

宛如在欣赏一件,独属于自己的稀世珍宝。

二。

姬循雅心道。

拿起了另一本奏疏。

赵珩笑眯眯地看他。

三。

他想。

……

蜡脂在温文的烛火下融化, 自烛身淌下, 缓缓凝在莲心托上。

姬循雅终于抬头。

赵珩毫无防备, 正与姬循雅对视。

黑眸阴冷, 顷刻间将方才所有虚幻的静好撕碎。

赵珩却笑了起来。

样貌生得凉薄俊美的男子笑起来却多情而温柔,眉眼弯弯,无尽风流恣意,望之, 似世间所有愁绪皆能一扫而净。

“咔。”

烛火爆开。

姬循雅提笔的手一顿。

他……数到哪了?

赵珩笑眯眯地问:“你猜朕方才在想什么?”

姬循雅放下笔, 仿佛恼于自己方才的心乱, 硬邦邦地回答:“不猜。”

皇帝却不怒。

他脾气算不上好,耐性却极佳。

姬循雅,比他所驯过的任何一匹宝马,都来得骄傲尊贵。

同样,能得到这种人毫无保留的一切,更能满足为帝者的征服欲。

赵珩大步走到案前。

姬循雅眼前暗了一瞬。

赵珩一手撑着桌案,微微歪头,朝姬循雅笑道:“景宣,求求你猜猜朕在想什么。”

长发随着动人的动作垂落。

滑入姬循雅眼前,一晃,一晃。

晃得人头晕目眩。

姬循雅淡淡地说:“近之不恭,陛下为君不该在旁人面前如此不矜身份。”

赵珩随口道:“你不是旁人。”

不假思索,便显得没有那么虚伪矫饰,好似,是帝王的真心话。

姬循雅握笔的手连自己都不觉地攥紧。

“那陛下,”他看了眼赵珩,又仿佛觉得眼前人被烛光映得太过刺目,下意识垂了下眼,“刚刚在想什么?”

话音未落,手中顿觉一空。

赵珩晃了晃被自己一把夺来的奏折,姬循雅眼睫下压,不能与他对视,他便低头,几乎与姬循雅额贴着额,“将军,你走神了。”

他扬唇,得意洋洋的弧度让人看了想狠狠碾压。

“为何?”

姬循雅抬眸。

后者眸光冷漠地与他对视,“趁我不备罢了。”

赵珩了然地笑道:“好。”

“将军待朕一片忠心,以至于看朕看得失神,朕明白。”顺手极快地摸了把姬将军的脸,“朕都明白。”

语毕,猛地抽手,往后退了数步。

果然看见姬将军握笔的手背上青筋陡凸。

赵珩一面迅速地扫过奏疏,一面笑话姬循雅,“景宣,修心不足啊。”

那种黏腻的,阴魂不散的视线又一次笼罩住赵珩全身。

赵珩习以为常,继续道:“朕方才在想,景宣何时能屈尊降贵地抬头看朕一眼,”他轻啧了下,低声道了句狗屁不通,才说:“便是要朕即刻身死也愿意。”

说得漫不经心。

又真挚无比。

赵珩就是有这种本事,将从别人口中说来无比荒谬可笑的话自己说出,却显得情真意切。

他将奏疏往桌案一掷,抚掌笑道:“朝堂上这等人忝居高位,我朝何愁不亡。”

姬循雅望着他。

赵珩眨了眨眼,“景宣,为何这样看朕?”

对面眉目似画的美人柔声问:“要陛下拿王位来换,不知陛下愿意与否?”

赵珩笑。

他从初次见面便觉得姬氏这位循雅公子很有意思,如今过两世,依旧没有改变想法。

明明身居高位,明明同样是在腥风血雨的家族中长大,姬循雅身上永远有一种,令赵珩觉得匪夷所思的执拗。

学不会逢场作戏,亦亦或者,不屑学。

于是,上一世二人到底沦落到那般不死不休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