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一辆拉着人牲的囚车缓缓向祭台驶来,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权贵们端坐在祭台之下,从身后侍从手中接过暖手的金丝炭炉,面前摆放着珍馐玉馔,源源不断的美酒被舞姬端着依次满上。
即便四面寒风凛冽,但自有奴仆张开罗锦,为他们遮雨挡风。
衡聿端着酒壶玉盏,膝行在案几之间,为贵人倒酒。
面前的贵人却并未看他,反而脸色隐忧,与身侧人低语。
“今日怎么不见崔家的人?”
“你还没听说吗?出大事了!今早岛主来迟,就是因为此事。”
“听闻岛主命人将崔家上下一百五十多口人全部关进了海域,连崔实初都被抓了,说是崔家嫡女涉嫌谋逆,岛主已动了杀心,欲诛崔老九族。”
“岛主怎敢如此!那崔实初可是三朝元老!”
“这你还看不明白?幼主掌政,先斩权臣,那崔实初怕是凶多吉少咯。”
“那可未必,不过人前喊他一声岛主罢了,还真把自己当岛主了,崔家背后倚仗的可是绮烟真人,岛主区区一个凡人,岂能与修士争锋。”
“修士又如何,太清仙尊当年何等高高在上,非梧桐不食,非醴泉不饮,提三尺剑以定四海,如今还不是下场凄凉,可见修士仙人也不是无坚不摧,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
七七四十九根石柱从祭台的十二点方向,五步一立,环绕祭台一圈,每一根石柱边都站着一名面罩白纱的杀祭者。
第一批人牲已被绑上石柱。
空气中寒冬的冷意与沸腾的杀意相互交织。
底下气氛却随着人牲恐惧之下的尖叫哭泣,愈加热烈。
杀祭很快开始。
第一份祭品是个老人,脊背被剖开时就死了,祈风调雨顺。
第二份祭品是个女童,被绑上炮烙活活炙烤,求岛泰民安。
第三份祭品是个青年,长相清俊,气质像个书生,被从脚开始依次向上肢解时,仍咬牙一声不吭,至屠剥到面部,他终于忍不住发出凄厉的惨叫。
祝海宴河清。
权贵们顿时爆发出一片叫好之声,纷纷往祭台上投掷瓜果美酒。
衡聿忍不住向前一步。
身后一只手拉住了他。
衡聿回头,对上一张森然的鬼面。
李真真站在他身侧柱子后,整个人隐没在灯焰与喧嚣的晦暗处。
“还不到时候,再等等。”
衡聿握紧了壶把。
那就再等等。
有胆小的宗室少女不忍道:“这也太残忍了,何至于此。”
她兄长有些惊讶她竟然如此说,嗤笑一声。
“你这话就无知了,这些人来做鬼主祭品,乃是他们自愿,否则他们这辈子也见不到这么多贵人。”
他满脸横肉,理所当然道:“你我这样高贵的血脉,今日都愿意围着他们、捧着他们、给他们叫好,是何等的光宗耀祖,难道还比不上他们一条贱命吗?一般人想来还来不了呢。”
少女放下漆扇,怯生生问身侧倒酒的人:“是这样吗?他们都是自愿来的?”
再等等。
直至等到第一批人牲被做成肉块端上供桌。
鲜血滴滴答答从桌上流淌而下,有些分离的筋骨,还在抽搐跳动。
衡聿的视线从鲜血上移开,微笑着给少女斟满酒盏:“回小姐,是,他们都是自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