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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戏 柒拾

人挣脱剧情的蛛网,破开戏本的囚笼。

“唉,斯人已逝,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都是些陈年往事,注定要埋进土里。”

“的确。”元项明点点头,他看向戏台,脸上仍是忧虑:“要这么说的话,玲珑骰子岂不是注定没有办法找到了。”

“多半是这样没错。那骰子本来就是戏内之物,想要找到它,就跟大海捞针差不多,基本可以打消这个念想。”

兜兜转转下来,还是得靠戴茜身上的唤醒道具出戏。

“难道......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这句话,不仅是全体戏外人的心声,也是原晴之的心声。

难道就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用仅有的理智评估了双方的武力值后,原晴之咬了咬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她当然能看到黑暗中戴茜在朝她微不可察地摇头。

事情走到这步,她也不寄希望于找到那颗神秘失踪又虚无缥缈的玲珑骰子了。

虽然情节已经推进到最激烈也是最短暂的第三折戏。但事情并非完完全全走到绝路,如果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同戴姐接触,哪怕不需要握手,只需要一点点身体上的接触,两人都可以利用她身上的唤醒道具,成功脱离这部《戏楼》。

必须忍耐下来,再找机会。

原晴之这么告诫自己,主动开口,打破沉寂。

“楼主,请问可以解释一下面前的情况吗?我的戏班子成员明明已经离开摘星楼,为什么现在还会出现在贵楼的地牢里出现,难道您的承诺就有这么不作数......”

她斟酌语句,色厉内荏的同时努力接上剧情并且试图隐藏自己真实意图,可说到一半,忽然感觉自己另一只逐渐麻痹的手被牵起,紧接着传来冰凉。

原晴之怀疑虞梦惊压根就没听她说话,只有微微扬起的长发昭示他仍旧陷在暴怒里。

但他垂下头来上药的姿态又是那么认真,虽然鸦羽般敛下的浓密睫毛里每根都直白写着“我非常生气”的可怖和暴戾,可动作却带着与这汹涌怒火截然不同的轻柔。

原来......他是配好药再来的啊。明明只有这么短的时间。

因为情况发展过于迅速,让人猝不及防,原晴之满脑子都是怎么出戏,已然将自己中毒这件事抛之脑后,此刻看到虞梦惊垂首为她上药,才终于恍惚想起。

当事人都已经遗忘的事,却被另一个人好好地记在心里。

就和看到那根惊羽木发簪时,神明那颗聪明的,擅长玩弄权术的脑袋立马意识到这是一个拙劣的明谋。即便如此,它的主人却还是愿意相信她,主动她的踏入圈套一样,徒生可笑。

望着男人伴随着墨发一起垂落的赤金镜链,刹那间,原晴之有些恍惚。

明明亲密接触远远不止这次,甚至亲吻都曾涉及。她却在这个寻常至极的肢体触碰中感觉自己被烫到了,下意识瑟缩着想要抽回手,可又被对方摁住。

这次用的力气明显大了点,有点痒。

但还是不疼。

看着手的颜色逐渐褪去骇人的青,恢复到本该正常的白,虞梦惊淡淡地碾碎了手里的空瓶,昂贵的瓷器瞬间化作齑粉的同时,一言不发地牵着她走出地牢。

“楼主,你之前问我的事,我可以全部都说,请放开小梨——”

戴茜惊慌的声音逐渐远去。

在被迫向前的力道和踉跄行走中,原晴之仓皇回头,惊愕地发现地牢到大厅的甬道中央已然落下一层层漆黑铁栏,伴随着一声声沉重的闷响,彻彻底底将这条路封死。

也彻彻底底断了原晴之想要通过周旋等待时机,再通过这条路去寻找戴茜的希望。

脑海中那根弦骤然崩断。一步步脱离掌控的事态,最终走到这个不可挽回的局面。

她会被永远困在戏里吗?原晴之没法控制自己的想法滑向最坏的结果。

即使再重启戏曲,世间也不再存在第二个天生戏骨。

这一次,没有人可以从戏里救出她。

“你这是什么意思?放开我!”

慌乱中,原晴之抬高了声音,厉声质问:“你难道要将小倩姐永远关起来?!”

走在前面的虞梦惊充耳不闻。

从她的角度看只能看到男人冷峻如同刀锋般刻骨美丽的侧脸。花烛摇曳明灭里,那一如既往的笑容诡诞,苍白,掩着微不可察的脆弱。

少女的怒吼,他听在耳里,并不想回答。

疯狂又扭曲的声音始终占据着邪神的心底。

从再见到她那一刻起埋下的种子,终于破土而出,化为苍天大树。

——既然留不住,那便困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