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挑高了眉毛说,“你知道你是什么吗?你他娘的就是个死鸭子。”
“你说什么?”
“死鸭子嘴硬。”
“滚。”
沈泊言打完电话一转头,看到万佳乐蹲在他身旁不远处的马路牙子上堆石头玩儿,想笑,却在对方抬起头四目相对时僵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万佳乐瞧他的那一眼,冷冽冽的。
“醒了?”他随口问,觉得自己的心脏有点惊慌失序,不知道她听没听见那话。
“嗯啊。”万佳乐应答着,顺手在那堆石头的顶端搭上了最后一块儿。
沈泊言站在她跟前,影子将她的身体完完全全包裹住:“那就回家吧,我送你。”
万佳乐蹲着没动,片刻后缓缓朝男人伸出一只胳膊,露出一个请求的眼神说:“帮我一下,我脚蹲麻了。”
这么说的话,应该是没听见?
沈泊言的心脏复位,连带着表情也松快了些。
他用手指托住了万佳乐的手,稍稍一用力,将人轻而易举地从地上拽了起来。
“谢谢。”
万佳乐伸了伸腿,缓解着小腿上似是被蚂蚁啃啮的疼痛。
沈泊言低头看着两个人还牵在一起的手,柔声问:“你是不是缺钙啊?才蹲多一会儿就麻了?”
万佳乐撩起眼皮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待两只脚能同时落地站稳时,手指也还是没有松开,用仅有的一点儿指甲用力扣住了他掌心的皮肤。
男人疼得‘嘶’了一声,诧异抬头。
万佳乐抢在他前面开口:“你刚刚那句话是在说我吗?”
“什么?”沈泊言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说,你那句阿猫阿狗的,是不是说我呢?”
还没等男人做出反应,她又平静地帮他揭晓了答案:“就是我,对吧?”
万佳乐对自己还能笑出来也觉得匪夷所思。
说生气倒也真不至于,这不过是朋友之间插科打诨耍嘴皮子就是了。
真要说起来,她也没少骂过沈泊言,甚至骂得更难听。而如今这般不依不饶,大抵只是觉得无聊,逗傻子玩罢了。
玩够了,她一脚踢飞了自己堆好的石头塔,提起苹果肌说:“走了。”
沈泊言扬了扬眉毛,将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诶,我有个事情得和你求证一下。”万佳乐没走几步又折返回来。
“你说。”
万佳乐小声咳嗽了一下:“你现在还喜欢龙猫吗?”
沈泊言微微拧起眉心。
这算什么问题?
他不答,万佳乐又问他:“或者说你家有没有龙猫地毯?”
“我不太明白你。”沈泊言偏头看着她。
他双手插着兜,耳边是寒风席卷时传来的声音,思绪被这呼啸声带去了某个快要被遗忘的夜晚。
在德国过的第三个感恩节那天,万佳乐和他提了分手。
那天,她不肯打视频,只语音里时而哭泣时而狂笑着絮叨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琐事。
沈泊言猜她喝了不少的酒,讲起话来颠三倒四。
——“学校里的两只猫因为争抢一个罐头在打架,然后我一跺脚,轻而易举地阻止了‘暴力行为’,你瞧,我可真厉害。”
——“我有点想你了,所以能不能把我整个人劈成两半,一半去德国找你,一半留在学校应付老师上课,然后我那一半身体就一直侧面对着老师,等老师过来问我为什么一直侧着身在上课,我就转过来吓死他。”
——“讨厌死了英语老师了,真是个情绪不稳定的小老头,天天签到天天提问天天骂人的心理变态,我恨!!!”
……
这样奇怪的话万佳乐从没说过,沈泊言清楚地洞悉了她情绪上的变化。
但也就只问了句是不是最近压力大。
她没说,他就开始了下一个话题,问她有没有收到他寄过来的礼物,喜不喜欢?
万佳乐低头盯着那个已经被扔进垃圾桶的抱枕,喃喃道:“收到了,但我不喜欢,我最讨厌的就是你送的各种龙猫的周边。”
沈泊言愣了,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万佳乐就是在这个时候冷漠而平静地宣判了结尾:“分手吧,以后也不要再联系了。”
她极速挂了电话,将所有能联系到她的社交软件都进行了拉黑,删除。
没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
沈泊言至今也没想明白,怎么一个人能够前一秒嘴里还说着思念,而下一秒就能做到心狠而决绝。
……
小区门口有人进进出出,来来回回车子开启了远光灯,纵使万佳乐避开,也依旧觉得晃得人眼睛生疼。
但比车灯更晃眼的是沈泊言的灼灼目光。
两人一言不发,只目不转睛地盯着彼此。
良久,一个败下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