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劝人饮酒,自顾自品尝一口。
是桂花酒啊。
萧承抬眼,“你腰间不是有酒。”
“烈酒,不适合姑娘家。”
谁知,低头沉闷的慧安长公主突然扣住齐容与的小臂,重重一攥,“拿来。”
世间大多不如意,一醉可解万千愁。
酣畅过后,事事休,阻我逍遥,我偏逍遥。
郊外一间小菜馆,午日到黄昏,生意冷清,檐下两盏纱灯渐渐荧亮,稀薄的光,渲染凄冷。
老掌柜年纪大了容易打盹,趴在帐台睡了一觉,醒来后发现四人还未离开,他咧嘴一笑,敲打算盘,假装忙碌。
慧安长公主喝得醉醺醺,怀里抱着个空了的酒葫芦。
齐容与和萧承对饮数杯桂花酒,喝空了几小坛。
黎昭滴酒未沾,安静坐在一边,虽余光多次捕捉到一抹若即若离的视线,可她目不斜视,假装不知道。
她猜不透萧承为何频频打量她,也不在乎。
可后来,她察觉到有两道视线交错而来,不解地扭头看向另一边的齐容与,轻轻“嗯”了声,带着疑问。
有些薄醉的青年摇摇头,开始闷头喝酒,不知自己为何从起初视线穿梭在黎昭和陛下之间,到最后只盯着黎昭,许是酒气上头,意识迟钝了。
他单手撑头,另一只手敲打着桌面,配合着老掌柜哼的小调,眼前不自觉浮现出与黎昭初见那日,少女手提金缕鞋的场景。
见过太多壮阔山河美景的他,深信一点,震撼是一种感觉。
青年不自觉浅笑,又饮下一口酒。
身边的老将嫌弃皇城的酒不够味道,他倒觉得刚刚好。
辛辣回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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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醉酒酣睡,忘愁忘情,只是苦了其余三人。
萧承体恤皇姐,知她在此间小馆里有太多回忆,远比身处深宫快意,便没有急着回宫,默默陪在一旁。
这是帝王为数不多能够体现人情味的时刻。
帝王不离席,其余两人只能作陪。齐容与单手撑额,瞥了一眼长公主怀里的酒葫芦,知这酒葫芦不合适再收回了。
还要再寻个钟意的葫芦才行。
来的路上,他瞧见附近的架子上爬满枯萎的葫芦藤,经过秋日,成熟的葫芦会被栽种者收割,想必老掌柜这里就有售卖。
询问过老掌柜,齐容与得知小馆后头有一条不算宽的小河,顺流而下可抵达一处四面环水的汀渚,其上有一座老掌柜名下的地窖,堆放许多晾晒而成的葫芦。
无人问津。
老掌柜笑说,能不能挑选到钟意的,得看缘分。
洒脱之人,仗剑天涯,一双草鞋、一个箱笼,还要搭配一个酒葫芦。
是齐容与打小的心愿,可随着年纪增长,肩上的责任愈重,青年没了仗剑天涯的憧憬,但想做到大隐隐朝市。
他走到酒桌前,轻声道:“末将想要去一趟屋子后头的汀渚,选一只酒葫芦,不知陛下有无兴致?”
守护在周遭的侍卫们纹丝不动,都已知晓答案。
萧承独自饮酒,拒绝了邀约。
可他拒绝邀约,尴尬的就是黎昭。
长公主酒醉不醒,老掌柜哈欠连天,侍卫个个隐在暗处,她可不想单独与萧承相处。
“我随你去。”
齐容与一愣,没想到黎昭不打算借机与陛下独处,他缓缓点头,狐疑着走向小馆后门。
黎昭起身越过某人时,眼尾不留余光,不知那人压下了唇角。
留在暗处的侍卫们面面相觑,曹顺更是闭眼装傻,根本揣测不出圣意,怎就忽然抛下一摞摞奏折,来这里受冷遇?
这哪里是陛下会做的事。
黎昭和齐容与走出小馆后院没多久,就听到潺潺淙淙的流水声,河畔停靠一叶竹筏,其上有桨。
月如沉璧,随着水波碎碎合合。
齐容与站在岸边,双手拢袖,朝着水流方向看去,眺望到了一座汀渚。他看向身侧的黎昭,笑道:“还以为你愿意留在陛下身边呢。”
黎昭冷着俏脸问道:“我为何愿意留在那边?”
“额......”
女儿家的心事,也不好拿到明面上来说,齐容与笑笑不打算再多嘴,纵身跃上竹筏,竹筏一沉一浮,溅起不大的水花。
青年稳稳站定,朝黎昭伸出手,“来。”
黎昭站在岸边没动,想与他解释一句自己同萧承的关系,又觉得没必要,他二人才有过几次交际,熟识未满。
“不敢?”齐容与当她怕水亦或晕船,垂下手,“那你在此等我,我去去就回。”
周遭全是侍卫,蚊蝇都飞不出他们的监视范围,黎昭留在此处不会有危险。
岸边还未吐新的柳条荡来荡去,淅淅索索,几缕漫浪,径斜之中,悠然宁静,柳亸花娇的少女心情不错,还有几分新生的惬意,看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