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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君 冰山高处万里银(24)

先让倪万渊死谏牵扯出倪陶,继而逼着他杀掉倪陶,然后让国子监的学生闹事,引起群愤,最后,在这件事情越闹越大的时候,抛出当年隐瞒的元狩二十九年蜀州空饷案。

一步一步,步步紧逼。皇帝冷笑:“怎么,为什么迟迟没动最后一步?”

皇太孙立刻道:“那得问齐王叔了。他为什么不做最后一步。”

皇帝见他胡搅蛮缠,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他双手搭在椅背上,“朕……宽忍你们诸多,一直不曾舍得打骂你们,可你们却越发过分,竟然在朕的身上做起了文章……”

他寡薄的笑了笑,“此事,朕一定要查个真相大白。”

……

太和殿外,郁清梧依旧直直跪在廊下,肃眉敛目。

刘贯躬身从里到外而来,跨过门槛时瞧了一眼郁清梧,发现他虽然神情平静,但手却在细微的发颤,足可见得内心极为不安,骤然用尽力气压制,却已经控制不住了。

刘贯跟着皇帝一辈子,看多了生死,一眼便能看出人是为自己担忧还是为别人。他顿了顿,还是出声道:“郁太仆,陛下方才发话,由奴才和小宋大人去审郁夫人。”

郁清梧诧异抬头。这还是刘贯第一次与他主动搭话。但下一瞬间,就被他的话惊得后背爬满了凉意:“宋知味?”

刘贯点头,“是。”

郁清梧跪得太久,才说了几句话嗓子就哑得不行,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脑海里诸多杂念,朝着刘贯弯腰,“刘公公,我想求您一件事情。”

刘贯:“这可受不起,太仆请说——奴才也不一定能做到。”

郁清梧抬头:“若是……若是审问过了夜,我想请您为我妻点一盏灯。”

这话一出,连着他的话语里也带着几分颤音,“她怕黑,晚间必须有灯才行。”

刘贯惊讶的看着他:“就这事?”

郁清梧:“只此一事。”

刘贯觉得稀奇,点点头,“这是小事。”

他走了。郁清梧本是跪得直直的腰身便塌下去,而后呼吸急促起来。

他和山君是想过齐王和邬庆川会知晓她的身份,利用她的身份来对付皇太孙,他们也细细推敲过会发生哪些事情,但是……即便心中多有揣测,他此刻却依旧难以平静。

他想起山君对他郑重说,“郁清梧,我想将我的生死托付于你。”

他当时就觉得这句话不祥,他想让她呸三声,她却只笑,道:“我说过,你别怕,我们的命运已然改变。”

可怎么会不怕呢?

他只要一想到她要面对宋知味,面对过往,面对黑漆漆的刑部牢狱,就觉得老天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好人,是不能一直受磨难的。人不能在绝境考验人性,天也不能。

若是好人一直没有好报,那他坚持的道又有什么意义呢?

……

刑部,祝衫看见等在庭堂的宋知味,脸色顿时不好。他担忧的看了兰山君一眼,一向笑嘻嘻的人冷脸眯起眼睛,“宋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来跟我这种人抢饭碗?”

宋知味并未回话。他不屑。

若是两三年前,祝衫根本没办法凑到他的身边说话,但就是这样的蜀州破落户出身,现在却敢对他大呼小叫。

父亲骂他走得太急,可他若是再走慢一些,将来洛阳城里,谁都不知宋知味是谁。

他已经忍了年幼之时不能冒头,忍了被郁清梧弹劾不能回击,忍了二十四岁却还是一事无成——难道还要继续忍吗?

他不愿意坐以待毙,更不愿意只活在父亲的阴影下。

他来之前,邬庆川问他,“你这样站出来主动审问此事,便是带着宋国公府彻底投向了齐王府,没有回头路……你可会后悔?”

宋知味却道:“只有弱者才会后悔。”

他从不觉得自己弱于他人。

他无视祝衫,漠然看向兰山君,却在目光挪过去之时蓦然一顿。

她在笑。

宋知味静静看了她一瞬,让人将她带走。

祝衫立刻带着人拦在兰山君跟前,“你做什么?”

宋知味拿出皇帝的手谕,“陛下令我和刘贯公公审问此事,挪至洛阳府。”

祝衫本还要再说,就听兰山君道了一句:“祝大人,这是圣令,你我都不能违抗。”

祝衫迟疑退了一步。

兰山君笑笑,“无事。”

她看向宋知味,“只是,宋大人看起来有点想拿我立威的模样。”

宋知味依旧无视她的话,等把人带到洛阳府牢狱后,让人把她拷起来绑住手脚,而后走过去,看着她道:“你笑什么?”

兰山君:“高兴。”

宋知味:“进了牢狱,你很高兴?”

兰山君摇头,“不,是你变成了这样,我很高兴。”

本以为,她能力不够,只能让宋知味不在意的名声扫地——她曾经痛恨自己,为什么只有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