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今天蒋星重透露的信息,他决定暂缓清洗东厂旧臣一事,他得先弄明白,为何蒋星重会说,未来景宁四年之时,他会重新启用宦官。要想弄清此事,恐怕就得追溯前朝,弄清先帝重用阉党的原因。
那时他还小,确实不知先帝为何重用阉党,他只记得在他懂事后,阉党已是人人得而诛之,成为大昭的一大弊病。还有一事,他须得尽快弄明白。
今日回去,他要亲自提审胡坤、周怡平以及邵含仲三人,审清楚他们送出去的那大笔白银,究竟是给了谁。究竟是谁,给他们这么大的胆子,如此在天子眼皮子底下妄为。
做下决定,谢祯扫了一眼蒋星重。
蒋星重一直对朝堂上的事有关注,一旦自己改变了政策,她定会发觉,到时恐怕会以为是“言公子”出卖了她,借她所知辅佐皇帝。若她因此而不再信任,转投他人,以她手中握着的消息来看,对他会是极大的威胁。如蒋星重这般好用的刀,他暂且还不想杀。念及此,谢祯静思片刻,很快便想出合理的,糊弄蒋星重的法子。
谢祯放下茶盏,对蒋星重道:“蒋姑娘平时是如何得知朝中发生之事的?”
蒋星重道:“靠瑞霖出去打听,或者看看邸报。”
谢祯低眉一笑,对蒋星重道:“日后我会第一时间命清辉为姑娘送来最新的消息,你我再一同商讨,姑娘不必再费心自己去打听。蒋星重闻言大喜,道:“甚好!我打听的消息,总不如你在朝为官得来的消息准确和详细,既如此,我日后等着公子消息便是。”谢祯唇边依旧含着得体的微笑,复又与蒋星重聊了几句,便起身作别,并命沈长宇送蒋星重回府。回宫的路上,谢祯特意唤了傅清辉同乘马车。
在车里,谢祯向傅清辉吩咐道:
“自明日起,蒋府周围还是要安排几个人手。叫他们着重留意蒋姑娘身边的人,阻止他们出门打探消息,若是有打探消息的意思,便想法子把提前朕与你约定好的假消息告知。”傅清辉行礼应下。
行罢礼,傅清辉抬头,看向谢祯,眼里也些许担忧,犹豫片刻,对谢祯道:“启禀陛下,纵然北镇抚司彻查证据不得,但蒋星重确实已将造反二字宣之于口,陛下当真还要与她纠缠吗?臣担心,蒋姑娘若有朝一日知晓了陛下的身份,会对陛下不利。”这个问题,谢祯不是没想过,若她知晓了他的身份,又继续装着不知晓,待像今日般相对而坐时,忽然要取他性命,便会防不胜防。谢祯想了想,对傅清辉道出自己的真实想法,道:“朕自然知晓,可是清辉,朕御极不久,如今面临诸多难题,确实有操之过急之嫌。自从同蒋姑娘畅聊之后,朕反思良久,朕非圣贤,如何步步都走得对?身边既有蒋星重这样一个能人,倒不如善用其能,为国谋福。谢祯语气虽平静,但脑海中全然是夜里在太庙中时的画面。
十八年光阴,他没有一刻,像昨夜那般痛苦。
之前他反复不信锦衣卫彻查的结果,无非就是不信蒋星重口中所言的他是亡国之君。
可锦衣卫查到最后,一无所获,即便再觉离谱,他也不得不相信。
昨夜在太庙中,跪在列祖列宗面前的那几个时辰,他仿佛亲手杀了曾经那个相信自己定会恢复大昭中兴的自己,打碎之后,复又重建。再次走出太庙时,他便已做好决定,列祖列宗既然将蒋星重这样一个人送来他的身边,那么他定要善加利用,凡事谨慎三思,绝不能叫蒋星重的梦,成为现实。念及此,谢祯自嘲地笑笑,忽地对傅清辉道:“清辉,朕如今忽然发觉,承认自己的错误与不足,竟是比破釜沉舟更需要勇气。”傅清辉不知谢祯为何忽然会说一句这样的话,只拱手道:“陛下教导,臣铭记于心。”
谢祯知道他听不懂,只对他道:“这些时日,蒋姑娘若派人出府探查朝政,便想法子让她知道,朕正在处理依附阉党旧臣一案。”傅清辉行礼应下,随后不解问道:“陛下,蒋姑娘既有反心,还是小心为上?待利用完后,陛下打算作何处置?”谢祯目视前方,淡淡道:“杀了便是。”
纵然蒋星重助他良多,可她密谋造反也是事实。此女,断不可留。
傅清辉对这个回答甚是满意,这蒋星重留在陛下身边,就是个极大的隐患。念及此,傅清辉拱手行礼道:“陛下英明。”谢祯未做表态,只对傅清辉道:“待回言后,朕要亲自提审胡坤、周怡平、邵含仲三人,你安排一下。”傅清辉行礼应下,随后谢祯叫停马车,傅清辉下车离去。谢祯倚靠在车壁上,闭上眼睛,养起了神。蒋星重回到府中后,发觉父亲和哥哥都还没有回府,不由松了口气。
反倒是燕麦和兔葵,还有那日被吓得不轻的瑞霖,一直围着蒋星重问这问那,一会儿焦急,一会儿叮嘱,一会儿担忧,一会儿关怀。蒋星重安抚糊弄了三人好一会儿,方才算是将此事揭过,顺心地在房中椅子上坐下,倒了茶来润口,心里盘算着,若不然遣人去问问,父兄今晚是否回来?若回来,她准备些什么吃的给他们才好?怎料蒋星重才喝了几口茶,就见管家拿着一封信走了
“姑娘,你可知将军何时回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