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敌人,当真可惜。
回了房,蒋星重不敢再多想东厂里的这些人,早早梳洗睡下了。
而此时此刻,谢祯正在养心殿中,草拟圣旨,一道是关于赵元吉一案,一道是关于项载于被收监一案。
明日早朝,这两道圣旨,须得昭告百官。
两道圣旨写完,谢祯这才放下笔,捏了捏发酸的手腕。
一旁的恩禄道:“陛下,时辰不早了,歇着吧。”
谢祯点点头,离座起身。
起身后,他下意识看向东华门的方向,唇边挂上一抹浅淡的笑意。随后对恩禄道:“恩禄,派个人去东厂悄悄问问,蒋姑娘身子如何了?”
恩禄眸色未变,盯着谢祯看了一瞬,方才领命。他外出找了个小太监前去打听。随后回殿,命人送热水,服侍谢祯沐浴更衣。
净室中,蒸腾的水汽缭绕在谢祯身边,他在浴桶中闭目养神。水迹打湿了他的鬓发,黏在脸颊上,蒸腾的水气在他身上凝成水珠,顺着脖颈颗颗滑落。
恩禄在谢祯身后为他捏肩,不由道:“不知臣这般捏着,陛下可还合意?”
谢祯懒懒道:“嗯,甚好。”
恩禄笑了笑,又道:“陛下满意就好。可臣到底粗手粗脚的,哪及女子双手纤纤。”
谢祯听出意味不对,不由睁眼,侧头看了恩禄一眼,道:“朕无暇顾及。”
恩禄听罢赔笑两声,跟着又道:“臣瞧着,陛下甚是看重蒋家姑娘。之前臣觉着,蒋姑娘有谋逆之嫌,应当早日处置。可这些时日瞧着,蒋姑娘确实有其过人之处。陛下莫不如令其奉诏入宫,侍奉左右。”
谢祯闻言,心头莫名一紧,跟着便觉一股热.浪往丹田处涌去。
脑海中莫名便将此刻身后的恩禄,替换成了蒋星重。谢祯霎时便觉脸颊复又滚烫。
谢祯的脖颈耳朵眼可见的泛红,恩禄自是看在眼里。
方才陛下令他派人去打听蒋姑娘身体时,他还只是怀疑,这下恩禄当真确定下来,陛下心里,怕是对蒋姑娘有了别的情愫。
谢祯起了起身子,躲开恩禄捏肩的手,恩禄只好收手。谢祯重新靠回去,只对恩禄道:“你也知她有谋逆之心,朕无此念。”
说着,谢祯不由垂眸,微微抿唇。
“便是嫁给路边的乞丐,我也绝不会同景宁帝沾染半分!”那夜庙会,蒋星重的这句话清晰地回荡在他的耳边。
她神色间的避之不及,语气间的厌恶,谢祯都记得分外清晰。
恩禄静静看着谢祯,他垂着眼眸,鸦羽般的长睫覆盖在眼睑上,挡住了他眸中的神色,恩禄无法窥见。
但恩禄知道,此刻陛下心里定然不畅快。蒋姑娘要谋反,而他是皇帝。未来蒋姑娘若是当真做出些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来,陛下是杀还是不杀?
他们二人之间,当真有着难以调和的矛盾。
念及此,恩禄道:“陛下既无此念,便要坚定心念,永无此念。”
谢祯闻言,心口一阵莫名地抽痛。
他半晌没有言语,随后嗤笑一声,道:“你怕朕日后狠不下心杀她,误了大事。”
恩禄忙行礼请罪道:“是臣多嘴。”
谢祯未再多言,从浴桶中起身,只道:“朕明白。歇着吧。”
他不想再想下去,也不敢再想下去,他也没工夫去想。
谢祯出了浴桶,恩禄服侍他擦干身子,给他取来素色的中单穿上,便陪他回了寝殿。
本该早睡,可谢祯坐在榻边看书,一直未睡。恩禄催促几次,谢祯只道再等等。直到去东厂打听的小太监回来,告知谢祯蒋星重今日的情况,谢祯方才放下书,上榻休息。
恩禄见此,心下叹息。嘴上说着明白,行动上却是要等着回话。恩禄无法再说什么,只叹息着摇摇头。只盼着陛下日后,莫要因此而心伤。
第二日一早,谢祯早起用过早膳,换上朝服,便去了早朝。
谢祯到太和殿外,群臣已至。
百官行礼后,谢祯坐在了龙椅上。刚坐下,都察院左督御史冯玉润便出列上前一步,朗声道:“陛下,清洗阉党旧臣一案,至今悬而未决。阉党遗祸不除,朝廷吏治不清,还请陛下,早作决断。”
话音刚落,其余人正欲附和。怎知吴令台忽地出列,朗声道:“臣斗胆进言,凡迫切主张清洗阉党旧臣一案的官员,各个皆有私心。绝非为了吏治清明。”
一见发话的人,是从前攀附九千岁的吴令台。冯玉润立时黑了脸,神色间还有震惊,仿佛在说,你一个阉党旧臣,强弩之末,此刻竟还敢插嘴?
冯玉润毫不留情地斥道:“吴令台,你从前便攀附九千岁。做下诸多颠倒是非黑白的恶事。今日竟还敢在陛下面前大放厥词,攀咬朝廷命官!”
吴令台丝毫不见退缩,冷笑着反驳道:“攀咬?”
说着,吴令台看向上座的谢祯,手持笏板行礼道:“陛下,当初百官编织给九千岁的罪名中,有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