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兄长不善 第 14 章

照着她柔婉眉眼,眸子是不很深的黑色,黑眼珠大而圆,眼型长而弯,于是她的容颜便呈现出一种介乎天真与狡黠之间的,怪异的熟悉感。前尘往事一霎时汹涌而来,南川郡主猛地转过头:“回府!”

侍从簇拥着向外走,苏樱默默跟在身后相送,崔琚匆匆赶来:“怎么样?”

“无妨,”苏樱望着远去的车驾,“舅父放心。”

南川郡主已经沉不住气了,再等两天,必有结果,可是窦晏平,他还支持得住吗?

车马如风,快快向郡主府行去,南川郡主打起帘子:“去王府。”

苏樱这条路走不通,还得从窦晏平下手。他一向敬爱遂王,请遂王出面劝解,或者有用。

车驾改道往遂王府行去,南川郡主看着车檐下晃动不停的垂珠,心里生出前所未有的不确定,昨天她已请了窦老夫人来劝,窦晏平丝毫不为所动,就算请父亲出面,真的有用吗?

王尚书府。

裴羁听完张用的密报,点了点头:“把窦郎君的东西送过去。”

南川郡主无功而返,不得不请遂王出面劝说。不会有用的,他了解窦晏平,本就过于诚挚纯良,又是平生第一次对女子动心,迷途之中,势必难以回头。

“裴兄,”边上的王家四郎君写完了诗,笑着提醒,“香快燃尽了。”

今日诗会以焚香计时,香尽诗未成者便要受罚,裴羁抬眼一望,博山炉中香烟袅袅,只剩最后一星火光,提起笔一挥而就:“幸不辱命。”

王四郎移步来看,抚掌赞道:“好诗,好诗!”

不远处,正在作画的王六娘王濯闻声回头,隔着扶疏的花影,偷偷望向裴羁。

高,比赴诗会的所有男子都高,一眼便能看见。雅,修眉凤目,卓然独立,如野鹤立于人群。稳,因为作陪的都是王家郎君,所以出了诗题后他一直不曾写,直到其他人做完了他才动笔,分明是谦让主人,不想过于展露锋芒。

“如何,”王四郎的妻子在旁相陪,笑问道,“六娘可还满意?”

王濯脸上一红,连忙回头继续作画,只是到底慌乱,错拿了染色的朱笔,在牡丹叶子上画出一条深红的叶筋,惹得女伴们全都笑了起来。

笑声越过花圃隐隐入耳,裴羁抬眼。

今日名为诗会,实则是他与王六娘相看,大家巨族不会像市井门户那般男女拉在一处对面相见,多是寻个事由,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观察,既看品貌,又看才学。

譬如今天,他在牡丹花圃东边的二层楼台上,王六娘在花圃西边的凉亭中,隔着花影彼此都能看见,亭中着藕色衫子的便是王六娘,仪容举止,确如传闻中那般端庄大方。

眼前蓦地闪过苏樱的脸,水眸红唇,盈盈欲诉。裴羁心头一燥。

窦晏平是生平头一遭,他也是,但他并非动心,无非因为不曾近过女色,先入为主,一时失了掌控。有些事须得知晓滋味,才能祛除魅惑,彻底抛却。

再等一天。明日南川郡主必会来寻他,一切都将回到正轨。

郡主府。

卧房门开了,南川郡主急急迎上去:“父亲,怎么样?”

“劝不动。”应璘摇头,轻轻带上门,“你若是心狠,就等他饿晕了不能反抗时,撬开牙关喂下去,这等苦楚非是一般人能忍得住的,等他尝到饭菜的滋味恢复过来,多半也就算了。”

“不,不会的,他能做一次,必然还能做第二次。”南川郡主隔着窗户望进去,烛光下窦晏平闭目躺在床上,眼窝和两颊都已凹了进去,憔悴到了极点,“这痴儿!”

“晏平随你,固执。”应璘从上午劝到此时,说得口干舌燥也毫无结果,自己也惊讶窦晏平竟然有这份毅力,“实在不行就把真相告诉他。”

“不行,不能告诉他。”南川郡主心烦意乱,“我再想想还有谁能劝……裴羁!”

真是糊涂,怎么忘了裴羁?白日里裴羁还差人把窦晏平落在裴家的几本书送了过来,他们相交多年,窦晏平一直把裴羁当成兄长敬重,裴羁的话他没有不听的,况且裴羁明辨是非人又稳重,跟崔瑾又有旧怨,断断不会赞同此事,还有谁比他更适合来劝?“我这就请裴羁过来!”

“明天吧,”应璘也觉得裴羁合适,只是此时未免太晚了些,“这都什么时辰了,你再着急,也不能不顾礼数。”

南川郡主勉强忍住:“好,那就明天。”

翌日一早。

窦晏平昏昏沉沉躺在床上,恍惚听见门响了下,有人进来了。

熟悉的脚步声,却不是家里人,窦晏平勉强睁开眼,凭着直觉唤了声:“裴兄?”

逆着光看不清脸,听见裴羁淡淡的语声:“郡主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