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红妆打过招呼,便打算迈步离开。
七皇子主动跟了上去,仿佛是她多年好友:“没想到师娘还分得清我与六哥,只瞧背影便知道我是谁,真教小七感动。”戚红妆淡然道:“他教过我。他分得清,我就分得清。
“是么?”七皇子莫名其妙地笑了一声,...真分得清么?”
这话说得古怪,叫戚红妆转步回头,静静瞧他一眼:“七公子这话说得没道理。此事何必问我?”
“我随身带有他的牌位,你若有什么问题,自去问他便是。
撤去冬日雍容繁复的装扮,七皇子许多原本贴身的饰物也见了天日。
他胸前挂着一只指头大小的吊坠,雕刻成花生形状,纹理毕现,甚是精致。
若是足金所制,那分量够坠脖子的。
旁人知不知道,七皇子不晓得,但他本人心知肚明,戚红妆明摆着就是楔进乐无涯身边的一颗钉子。当年,第一本参乐无涯的奏折突然被拿出,放在朝会上公开讨论时,项知是就猜到,这天怕是要变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简直顺理成章。
群臣起参、定罪、下狱、抄家、病故、戮尸。
老师死了,戚氏却活着。
不仅活着,还只降了一等待遇,可享县主尊荣。
能在父皇手里保下一命,乐无涯那句有意撇清她的遗言,断断不够。
.....她必是做了什么。
“那定是要前去拜一拜的了,这些年,老师颇为吝啬,很少入我的梦
”七皇子抬手捻一捻自己的小金花生,轻轻一哂,“师娘自桐庐来南亭,都不忘带着老师。我真真不知,师娘与老师的感情这般亲厚啊。”戚红妆懒得理他,张口便道:“因为我与他是拜了天地的结发夫妻。
七皇子:"......"
他展颜一笑,露出漂亮的小酒窝:
“师娘这话说得差了。当年昭明殿中,老师的那句遗言,虽知者寥寥,可师娘难道不知么?”
戚红妆:“知道不知道的,又能如何,斯人已逝,他世上未留多少遗产,只得我这孀妇一人,无论如何,我都要好好待他。就是不知,七公子多年未婚,又是为谁守身呢?”七皇子:“自是等待心仪之人喽。
戚红妆盈盈一福:“那戚氏就盼望七公子早得心爱之人,别荒废太久光阴了。”
说罢,她不再理会他,径直向外走去。
她虽是个削肩细腰的高挑身材,看上去颇弱不经风,但自幼干惯了粗活,又一身硬骨头,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一转眼就没了踪影。七皇子笑吟吟地目送着她消失,带着浅浅的笑意回到自己的房间,叫随从孔阳平出去打探打探,南亭除了四海楼,还有什么好吃的。他回到房间,在摆放了花瓶的桌边坐定后,唇角的笑意还没消散
花瓶中的花束新鲜可爱,上面犹带露珠。
七皇子用指尖轻轻逗弄着花瓣。
.....结发夫妻。
....了天地。.
.....孀妇。
一股闷气在他心中淤积、膨胀。
他猛然一推,花瓶跌落在地,碎作十数片。
破碎的声响,极大地安抚和愉悦了项知是。
他盯着地上的一地破败,搓捻了一下手指,仿佛不知道眼前这乱局是谁造成的,惋惜地感叹了一声:....呀。”七皇子登衙时,正值散衙时分。
乐无涯打算出去给自己开份小灶,刚从后门溜出衙,迎面便见富家公子打扮的七皇子靠在一处首饰小摊上,懒洋洋地冲他招手。乐无涯:“...."你们兄弟俩是没正经差事可办么??
见他乖乖穿着自己的衣裳,七皇子心中隐隐生悦,走上来时,话音里也带着笑:“在心里说我什么坏话呢?”乐无涯调整好心情,正要行礼,就被七皇子一把攥住袖口,轻佻地往前一拉,险些站立不稳、跌下台阶。七皇子拉着他:“我知道,你不是循规蹈矩之人,何必在我面前处处受制,逼得自己不痛快呢?”说话间,他已经到了首饰铺子门口,将一支束发宝钗往乐无涯发际一插,满意地赞叹:“好看。
乐无涯摸一摸鬓边:“人好看,还是钗好看?
“相映成趣,最是好看。”七皇子拍板道,“买吧!”
旋即,他抽身,大步往前走去。
乐无涯:“
.....我买?"
七皇子回身,笑容在融融夕阳间显得格外明媚快活:“堂堂县令大人,总不会要赖账吧?”
他回过身去,却像是背后生了双眼,一扬手,半认真半玩笑地命令道:“戴着。不戴的话,我向上进言,砍你脑袋。”正准备把钗子往下拔的乐无涯:
“.....""
.....他不情不愿地打开了荷包,恍然发现,这好像是自己重生之后,第一次非自愿出血。
乐无涯想,不愧是小七,一来就给他添堵。
但他不生气,反倒斗志昂扬地笑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