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口谕,今日考校骑射,夺魁者可做二位皇子的骑射师傅。乐无涯乐大人射下红缨,夺了魁首,从此后,两位殿下见了乐大人,便要称一声老师了。乐无涯口无遮拦:“胡公公这话说得有意思,听起来倒像是婚礼上射新娘子的轿缪.....
胡公公是东宫的,主仆二人性情相似,都是庄重、典雅,又死气沉沉的样子。
他不理会乐无涯的胡说八道,径直道:“乐大人,谢恩吧。
七皇子言笑曷曷的:“乐师傅!
六皇子:“乐师傅,好。
刚刚被他戮破秘密,六皇子明显有些窘迫,那个重音落在了“好”字上,听着就像在夸他
乐无涯脸皮向来厚,加之特别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听到六皇子如今能正常说话,他自然而然地把功劳归给了自己,面上不由带出了几分骄傲之色。六皇子:“小福煤矿素有善名,想必是陈员外不忘圣贤书,知晓达....达则兼济天下的道理。
这话一出,陈员外汗冒得更多了。
这话里显然有坑
但钦差大人把“圣贤书”三个字明晃晃搬出来,举人出身的他更没有说嘴的份儿了。
他只能诺诺地称是
乐无涯更乐了
好哇,不仅很会说话,还会使坏了
他在喜滋滋听一号钦差大人说话的同时,没注意到一号钦差大人因懊恼微微下抿的唇角
刚才又结巴了
项知节定一定神,补上了下一句话:“小福煤矿的名,陈大善人享了,那么,小福煤矿造的孽呢?"陈员外本来还侥幸着,想钦差大人初来乍到,怕是还没弄清情况,谁想对方能吐出“陈大善人”这四个字来?陈员外双膝一软,直接从椅子上滑跪了下来,叩首痛切道:“钦差大人容票,草民治家无方,约束不严,平时只知吟风弄月、练字养身,致使矿上出了丑事还懵然不知.....陈员外也不知道自己这套说辞能否过关
小福煤矿对他太过重要,主事的不是亲戚,也是最亲信的仆从,他就算想要独善其身也是千难万难陈员外后知后觉,深悔自己嗅觉不灵,就该当即割舍身外之财,打点细软,连夜逃出城去,或许还能保得一命。自己不能快刀割肉,现在成了将自己送上刀俎的鱼肉,怎能不悔
七皇子接过话来:“哎,六哥,也不能这么说。陈员外纵有千般不是,有一件事倒是办得不坏
陈员外屏息静听,心中不免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希冀
七皇子还是小时候的样子,自带甜美笑音,听着就喜庆:“勤加锻炼啊,这以后万一有幸判个流放,途中倒是不至于衰弱而死了。这兄弟二人一唱一和,对陈员外来说,正如一个接一个的霹雳砸在头上
正当他心如油烹时,有军士请见
他步履铿锵地上堂来,朗声道:“卑职见过两位钦差大人。报裴将军,城南抓到了几名逃奴,经查均为陈元维府上之人,领头的是管家,称家人暴病,要急赶回乡,但一无家书信件作证,二来身旁有大量金银细软,着实可疑,我便将人拘来,听候钦差大人和南亭县令发落。裴鸣岐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看向乐无涯
这是他进来后光明正大看向乐无涯的第一眼
......偷看的十来眼不算在内的话.
孙县丞立在一边,把这画面尽收眼底,心里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只恨自己过去半年有眼如育,这双眼还不如拿去擤鼻涕,
“哎呀。”乐无涯倒是很大方,“多谢裴将军,是下官考虑不周了。
七皇子接过话来:“县令大人太过自谦了。昨夜你虽说没有宵禁,但却偷偷下令,让城门提前一个时辰落钥。若我们二人不在此,你怕是要连夜拿人吧。"“下官本只能自助,得了钦差大人之助,才宛得天助啊。
乐无涯拍完马屁,又转向裴鸣岐:“况且,裴将军擅守之名,谁人不知呢?
....擅守....
他耳畔又有故人戏谑道:“你守,我攻,我主外,你主内,正是珠联璧合、天生一对啊。
裴鸣岐迎着乐无涯的眼光看去,凝望半晌,收回目光,道:“我还有一句话想问。
六皇子:“裴将军请说。
裴鸣岐:“景族盛产铜、铁,想要冶炼,总也缺不了煤炭的。
这一句话干净利落,直插要害,
陈员外的脸顿时煞白一片
他慌忙磕头,力道控制得不好,直接在地上撞出血来也顾不得了:“草民拿身家性命担保,绝无此事,绝无此事啊!草民岂敢里通外族,行那悖逆之事啊!"六皇子慢条斯理的:
“可方才陈员外讲,您对矿上事务知之甚少,怎么此刻又敢打包票了呢。
乐无涯用扇子掩口一笑
七皇子敏锐地看向他:“闻人县令为何发笑?”
“恕下官无状。”乐无涯微微探身,用提醒的语气道,“陈员外,您的身家性命早被拿去污蔑明秀才造反了,您要不换个担保?"六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