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道:“我第一次这样好看。若她看见,定是欢喜的。
“她”是谁,不言而喻
她指着自己难得有了几分娇妍之色的面庞,问乐无涯:“我这样的妆容,该叫什么?
乐无涯在床上一滚,就把自己裹成了个细条条的被子卷,趴在床上瞧着感氏:“木兰诗中有言,‘阿姊闻妹来,当户理红妆’,便是如此吧。他知道有许多有关“红妆”的侧词艳曲。都与此时他们新婚藏尔的情境相合。说来也甜蜜悦耳
但乐无涯想来想去,恐怕还是这句最合她心意
这乐府诗通俗易懂,戚氏能明白其中之意
她眼底浮现出薄薄的一层泪光:“好。她能看见,小二也能看见,真好。
但威氏确是生性刚强
那泪光在她眼中转了一圈,便消失了。
她回过身,清淡眼波在红烛映衬下,愈显坚定:”‘红妆...
“从此后,我便叫红妆吧。
然而,乐无涯还是喜欢叫她戚姐
旁人调笑他们情笃,阿姐阿弟的也叫得出口,可乐无涯知道,他们几乎真的处成了姐弟
在她孝期中,乐无涯搬来了一张软榻,与她共居一室
孝期过后,他们仍是一切照旧,谁都没再提同床的事情
只是这“姐弟”,有皇帝插手其中,算不得纯粹
他知道,戚姐偶尔会写些文字,以报平安之名送到宫里去。
他并不在乎,面对面地教她习字临帖
很快,戚姐的字就写得比他还要好了
乐无涯最擅长临他人的字,只瞧过一眼别人写的,就能将笔锋都学了去,对自己的字却采取了放任自流的态度,丑得一骑绝尘。他在外应酬、因饮酒头疼时,戚姐会为他冲醒酒茶
他旧伤复发,起不来床时,戚姐会端着一碗蜜饯,哄着他喝药,说再不快点喝就顺着鼻子往里灌了这便是他乐无涯前世的最后的一个家了
虚假,却又温暖
送别了郭家兄妹,乐无涯在尘烟中立了许久,才慢慢走回了衙门。
兄妹俩来时,他满心喜悦
走时,他却被勾起了满腹不愉快的心事
他倒是有心去买醉一场,可这具身体显然不怎么擅饮
他还记得上次不慎酒醉后,泼陈员外一脸酒的事儿
这身体可得精心伺候着,万一将来闻人约后悔了,闹着要回来,他还得还他呢
就算为了他,也得保重
在乐无涯盘算着要找个僻静地方窝着缓一缓时,他已走到了衙门口。
一个快乐的声音响了起来:“哟,太爷回来了!
不等乐无涯反应过来,就见衙役何青松异常激动地扑了上来:“太爷,上京有来使,孙县丞已经把人带进衙啦。乐无涯不得不收起一切悲伤:“上京来使?知道是谁吗?
“知道!”何青松点头如啄米,“就是夜审那目,您派着和我们一道去小福煤矿的金吾卫大人!会使火器的那位!姜九皋
乐无涯迈步入堂,看到了被孙县丞密不适风的寒暄折腾得两眼发直的姜鹤
孙县丞再会察言观色,也捉摸不透这位八风不动的金吾卫大人到底在想什么。
但乐无涯瞧得出,姜鹤生平没见过这么健谈的人,在发憷,在想找个什么地方藏起来
看见乐无涯回来,姜鹤猛然立起,面无表情地激动了一下
不知怎的,每次看见闻人县令,他都要无端地兴奋,仿佛那个当年在边关天狼营驰马的寡言少年,正在他体内快活地蹦蹦跳跳乐无涯入常行礼问安后,直问道:“敢问姜大人来此有何贵干?
善鹤行伍出身,倒是更习惯这样直来直去的问答:“上京之人,遣我来送礼
他递来一封厚厚的信,用火漆封了。
乐无涯接来,刚入手,便觉得这不像是信。
待他拆开,眼睛险些被晃花了。
只见里面是一厚沓白花花的百两银票,垒作了一块结结实实的小方砖
乐无涯两眼放光,
一切忧愁一扫而光:“敢问是進?
不等美鹤多言,他心中已有计议
八成是那位不把钱当钱的善财童子。
可这回他想错了。
美鹤答说:“是六皇子。
乐天涯一洪,“谁2
他分明记得,自己这学生是个不喜奢华的,笔墨纸砚均是皇子标配,住的官殿更是雪洞似的,全不似七皇子奢华成性,剑柄都要镶嵌宝石可他这哪里是不懂华
几千两银票不仅说给就给,还知道不用千两面额的,用百两银票扎成这么厚厚一垛,当着孙县丞的面送出来,几平是在给乐无涯撑门面了。果真,一旁的孙县丞眼睛都瞪圆了。
好家伙
他只听说过下面的人用银票贿赂上京官员、人家还眼皮都不抬一下的,可从没听说过钱还能回头的!乐无涯这一惊非同小可,半晌才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