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静了许久,枯井中只有他越发急促的呼吸,叫乐无涯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不该呼吸了。
似是察觉到他的吐息过于轻缓,一根冰冷发颤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探了来,放在了乐无涯的鼻下。
乐无涯实在是忍不住了,噗嗤一声乐出了声。
对面的动作一滞。
见伪装失败,乐无涯连忙睁开了眼,试图找补:“醒了醒了……刚醒的。”
映入他眼帘的,是嘴唇完全失却了血色的项知节。
他与乐无涯对视一会儿,一扭身回到了深井的另一侧,悄无声息地坐下。
项知节冲自己冷脸,实在是少见。
乐无涯:“哎。小六。”
项知节把脸扭到另一边去。
乐无涯手脚并用地爬过去:“生气啦?”
项知节:“没有。”
乐无涯露出了个挺没心没肺的笑容:“我都醒了,还要生气啊。”
就连脾气甚好的项知节都觉得这话气人,干脆是没有搭理这一句,而是有条不紊地道:“老师,这不好笑。”
乐无涯摸摸后脑勺,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
哄人,他最会了。
他大叹了一口气,说:“你看,天也没黑,还不到狩猎结束的时辰呢。要不是看到我的好徒弟不见了影踪,我干嘛要来寻呢?”
项知节耳朵稍稍动了一下,旋即交抱双臂、拥住了膝盖,将下半张脸埋在臂间,沉默不语。
乐无涯再接再厉,在他身边坐下。
项知节稍微动了下肩膀,却没有离开原地分毫。
“饿了。”他捅捅项知节的肩膀,“有吃的没?”
项知节恢复了惜字如金的昔日面貌:“……没有。”
乐无涯:“我有。”
说着,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自己的衣服。
腹中空空的项知节不觉被他吸引了目光。
而乐无涯经过一番一本正经的翻找后,极其庄重地捧出来了一片空气:“看,我的真心,还热乎着呢。”
项知节又把自己的脸埋回了臂弯,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
可他上半张脸实在是镇定自若,看上去颇为油盐不进。
乐无涯又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唉。我们小六看不见老师的真心,真叫人难过。”
项知节想要张嘴反对,想了想,似乎那样就中了老师的计,便重新闭上了嘴,只上手把他的衣服前襟拢上了。
……冷。
老师的身体经不得冻。
他伸去的手,却被乐无涯一把抓住。
紧接着,他手心一沉。
那竟是一只玫瑰酥饼。
乐无涯言笑晏晏:“那老师送来的好吃的,小六总能看得见吧?”
失去了手臂遮挡,项知节上翘的嘴角再也无物可挡。
他索性别过脸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端庄起来:“这个……老师从何处得来的?”
乐无涯满不在乎:“和你爹议事时,从他的点心盒子里摸来的。”
项知节:“……”
乐无涯评价道:“看着好吃,但甜腻得很。我来前已吃了一块,如今胃里堵得慌,给你了。”
项知节举起玫瑰饼,在嘴里咬了一口,慢慢咀嚼起来。
这糕饼滋味儿正好,他并尝不出什么甜腻来。
可能是老师不嗜甜罢。
乐无涯见哄好了小孩儿,长舒一口气,将修长的双腿摊开,眼望着上方井口:“你如何不呼救呢?”
项知节:“喊了。没人来。”
乐无涯拔了一根狗尾巴草,含在嘴里,懒洋洋道:“那我也不费那事儿了。就和小六这么坐一会儿。”
这一坐,就坐了一个多时辰。
眼看斜阳西下,上方井口圆圆地投下的一小块阳光,也被深蓝夜幕取代,露出三五稀疏寥落的星子。
秋季夜凉,乐无涯见项知节只一身单薄骑装,就把自己的外裳脱下来,丢到了他怀里。
项知节被犹带着他身体温度的衣服罩住了脑袋。
他皱起眉来:“老师……”
乐无涯摇头晃脑的一拉衣领:“我有妻子关心,给我里衣内侧早早絮了绒,一点都不冷。”
说着,他笑嘻嘻地扭过头来:“我们小六还没娶亲,还不知道有媳妇儿关心的好啦。”
项知节:“……”
他没再推拒,默默收下了这番好意。
见乐无涯闭上了眼睛、似是困倦已极了,项知节将他的衣服拥在了怀里,抓起一角,抵在鼻翼下方,偷偷地嗅闻。
“好闻吧?”
乐无涯其实并没睡着,眯着眼睛,美滋滋地炫耀道,“是松枝香,我洗澡的时候就爱拿这个熏。”
不知怎的,他明明是正正经经地在讲这句话,月色下的项知节却轰的一下红了面孔,把脸直埋在了他的衣服里,只露出了一双涨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