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箭尖比在半空,遥遥地划过他的额头、眼睛与鼻尖。
赫连彻,与他的那两个哥哥相比,是很不同的一款。
有江山气色,有威容姿貌,但表情淡漠,叫人捉摸不透,不知道他究竟是爱什么人,还是恨什么人。在思索中,乐无涯按弦的手指,毫无预兆地松了。
围观之人尚未做好万全准备,酸涩的橘香已在空中蔓延开来。
箭头贯穿了果身,从橘果的另一端探出头来,便稳稳停住。
汁水顺着赫连彻的虎口流下。
场上四下俱静,唯有清风徐徐,穿场而过。
乐无涯低头看去,发现箭囊里还有一支箭。
他决定,不能浪费。
将箭抽出的同时,他和场边虚汗淋漓、仿佛死了一场的的孟札对视了。
惊魂甫定的孟札这才发现,此人瞳仁色作深紫,颇有几分妖气,盯着人看时,让人错觉自己被一只漂亮又邪异的乌鸦盯上了。景族人人皆知,乌鸦最是记仇。
乐无涯将箭对准斜下方,一手微微发力,将弓拉开了一点。
保持着这个蓄势待发的姿势,他笑看着孟札:
“本县赢了这场比试,下次,孟守使不会再一不小心,扣押我们南亭的石料了吧?”
他的语气介乎于认真与玩笑之间,听来颇为疼人
孟札紧盯着那看上去隐带杀机的箭头,鼻尖缓缓滑下一滴冷汗。
他扯一扯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不.....
乐无涯灿烂地笑开了,松开弓弦,挽弓在肩,拱手道:“特使大人金口玉言,必不违背。闻人明恪,在此谢过。”孟札心神一松,险些瘫软在地。
一场斗箭,至此终了。
而闻人约快步上场,眼中惊艳之色实难掩盖。
但他有更要紧的事情做。
“天还冷。”他将一件薄薄的宽袍披到乐无涯肩上,“出了汗,别着了风。”
“正要找你,你便来了。”
乐无涯由他帮自己系上披风:
“给你布置作业。把箭术练成我这样,行不行?”
乐无涯虽说占了闻人约的身体,却没有要迁就他的道理。
所以,乐无涯要树立一个又一个目标,端看这人能跟着自己,走到多远的地方去。
将来他若是要走,换闻人约来顶上,
他得有足
够的能耐才行
闻人约想一想,并不推诿,认真答道:“我尽力。”
一旁的赫连彻一面擦手,-
他什么也没说,解下腰间系着的一枚金镶玉的铃铛,交到了他手上。
-面唤来了垂头丧
气的哈突
主上当众给赏,已算是大大的安抚和奖赏,意思也很明白:这次落败不算什么,不能怪他。
哈突本来有些惶恐委屈,如今双手捧着主上赏赐,他的心终于不那么慌了。
他心悦诚服地收起金铃,捧过赫连彻的手,用额头贴在了他散发着淡淡橘香的手背上,以示尊崇和驯服他眼睛都瞧直了。
乐无涯刚同闻人约说完话,回头便看到了赫连彻赐铃的一幕。
他本就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刚才瞄准赫连彻的时候,他瞥见了他腰间那对金镶玉铃铛,精致又漂亮,看着就让人想抢过来早知道输了的人能拿金子,他索性输掉也不丢人!
乐无涯的好心情一扫而空,连何青松等人的恭维都难过得听不进去了。
他回到孟札为他安排的卧房,简单洗漱后,伤心地准备安寝。
可他刚刚浅眠着,一阵礼貌的敲窗声,便把他从睡意中拽了出来。
他推开窗户,毫不意外地看见了闻人约。
乐无涯睡眼惺忪地:
"怎么,反悔了,不想练了?"
“不是此事。”
闻人约趴在窗户上,郑重其事地望着他:“关于怎么除掉匪患一事,我还是没能想出比你更好的办法。”乐无涯一个哈欠打到一半,困惑地一掩嘴:....哈?
闻人约:“听到顾兄说如何对付山匪时,我曾在心里腹诽,此事不妥。万一有平民妇女被劫掠上山,被迫坏了名节,不得不留下,只能随着山匪一起病死,死后也无法归家,岂不无辜?但我左思右想,总想不到一举两得的方法。我自己能力不足,便不该这般在心中评点顾兄。我自知有错,实在睡不着,便想来向顾兄道歉。"
乐无涯半晌无语:...."
“就这事儿啊?”
闻人约诚恳点头
随即就挨了一个重重的脑瓜崩。
“我腰还酸着呢,累了一整天,刚刚睡着,你就来吵我!今天骑马
还难受呢!.....对了,你昨天还拿走我的油灯,差点把我眼睛看花了!
要是因为)
这个比箭输了,我咬死你!以后没有要紧的事情,不许你晚上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