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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玉 心疼

土路上,马车颠簸得过于厉害,几个时辰前,陆纨吞下的那粒烧麦终于开始作祟,于此时大闹起他的五脏庙。

不想在阿意面前表露出脆弱的一面,陆纨只能强忍着,他额上滴落下冷汗。

又一次颠簸后,陆纨总算耐不住了,他叫长天停车,然后他仓皇下了马车,扶着一棵杨柳树,陆纨弯着腰,将肠胃里那些令他直犯恶心的东西往外倾吐。

见到爷这个样子,长天推测他肯定是吃了徐姑娘带的那屉烧麦,他一边心疼,一边为陆纨拍背。

陆纨是何等讲究之人,怎能愿意自己这样狼狈的一面被其余人瞧见,挥手赶了他走。

于是长天也顺道拦住了想要过去探望陆纨的徐意,不仅拦着她,他还贴心地把徐姑娘带离到距自家爷有八丈远的位置。

见陆纨突然这样,徐意心中正关切得紧,她焦急地道:“让我过去瞧瞧,你拦我做什么?”

长天叹道:“姑娘的心意,爷自能领会,但也请姑娘给我家爷留些颜面罢。”

徐意一怔,她望着陆纨的背影,看他脚步虚浮,猜测他定然很难受,但她也了解陆纨的脾性,只怕她贸然过去,见到了满地狼藉,陆纨在难受之余更会觉得尴尬。

犹豫片刻后,她选择听了长天的话,不再坚持,而是嘴上先问说:“一路上都好好的,沛霖怎会突然如此?”

冷不丁听她管自家爷叫“沛霖”,又想起今日爷是怎么对徐姑娘无微不至。长天蓦地生了别样想法——爷这些年是真的素了太久,难得能对一个姑娘这般上心,他也不能给爷拖后腿。

于是长天七分真,三分假地说:“姑娘应当知道,爷从前在大理寺干了四年。”

“说来是件难过的事儿,姑娘听说过京城里那些有关爷克妻的传闻吧。”长天叹息着道,”自我家夫人早逝后,爷再没起过续弦的心思。这些年,没个妥帖的人在他身边嘘寒问暖,爷审案一旦忙起来,一天里连一顿饭都用不上,有时还要通宵达旦。一来二去,他就添上了严重的胃病。”

徐意听到他的话后,不由怔了怔。

长天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徐意的神色,见她面露心疼,他忙不迭又添上一把火,接着道:“徐姑娘早上买来的那份烧麦,爷素日里从不会沾,那是糯食,吃了对肠胃伤害极大。小的想劝爷,可爷看是姑娘买来的,根本不让小的说。”

“爷难道不知吃了烧麦会让自己不舒服么?是为了不拂姑娘的心意,所以爷明知不可为也为了。”长天似是在感慨又似是为陆纨抱不平。

他微微躬身,轻声地说,“小的是做下人的,今日见到爷对姑娘如此上心,知道姑娘必是爷心尖儿上的人。小的不敢责怪姑娘半分,只恳求姑娘能记得我家爷对您的这份真心和迁就。”

“小的斗胆对姑娘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爷向来感情淡泊,他的真心极不容易给出,当小的求您了,您别伤他的心。”

长天在陆纨身边待了数十载,在主子的耳濡目染下,口才那叫个顶呱呱,瞧瞧这拿捏人七寸的本事,简直可称一绝。

此番连消带打、半真半假的话一说出口,给徐意听得瞬间愧疚心疼起来。

一是长天说“夫人早逝,所以爷身边没有人嘘寒问暖”,这句无意的话准确戳中了徐意的心窝,她为陆纨这几年在大理寺里不眠不休的遭遇感到难过,二是陆纨这回受罪,确实是吃了她买的烧麦的缘故,三则是因最后那句“别伤他的心”。

望着远处形单影只的陆纨,想到他方才在荷花池里如何坚定不移地说喜欢她,徐意百感交集地立在原地,她忽觉心口有点酸痛。

她眼睛发红地吸了吸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