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叶瑶此刻只觉得一道雷从她的头顶劈了下来, 劈得她头晕脑胀,四肢无力,恨不得仰天长啸一声, 以排解心中无处安放的怨气。
她这些年来, 在战场杀敌, 博出赫赫威名, 护佑大庄一方安宁, 到底是为了什么?
谢家身上的冤屈无法洗去, 她也永远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 谢家遗腹子。
江易雅听得是目瞪口呆,她知道江易周胆子大的出奇,但她发现, 江易周每次都能刷新她对胆大包天的认知。
这些话是可以对着一个大庄的将领说的吗?江易周她是真不怕谢叶瑶拔刀砍人啊!
江易雅十足警惕地看着谢叶瑶,她发现谢叶瑶好像是在发呆,完全没有暴怒的迹象。
所以, 江易周赌对了,谢叶瑶确实在内心对大庄并无拥护之心。
准确来说,是在谢叶瑶心中,对大庄皇室的愤恨积压已久, 之前被道义压制, 不曾爆发出来, 如今全被江易周给唤醒了。
谢叶瑶抬头, 眼中满是藏匿的杀机, 不是针对江易周的杀意, 而是针对大庄的皇室。
“你想让我拥护你为帝。”
谢叶瑶能在战场上运筹帷幄, 杀敌千里, 本人肯定不是愚笨之人, 之前她被以往固化的想法困住,察觉不到其他,现在听了江易周的话,眼前拨云见日,自然领会到了江易周的心思。
江易周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她知道,这事儿已经成了八成,最后两成,咬咬牙能一股气冲过去。
“是,不知小谢将军可有想法?”
这次江易周喊谢叶瑶小谢将军,只是两个字颠倒了一下,意思就完全不同了,在江易周这儿,谢叶瑶不是军中一个无足轻重的杂号将军,而是谢家传人,承袭谢家一脉的大将军!
谢叶瑶微微眯眼,对江易周起了些许兴趣。
“你当真是江家的六娘子?世家大族竟然培养出一个无赖来。”
江易周戳人心窝,妖言惑众,她这种行为确实有些市井无赖的作风,与江家这种名门大户倡导的高贵截然不同。
谢叶瑶觉得,江易雅一定是江家大小姐,江易周就不一定了。
江易周往前走了两步,伸出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尖,一脸无所谓地说道:“当然是因为我从小在乡下长大,为人粗鄙,只会一些市井无赖的小招数啊。”
“能说动我,可算不上小招数。”
谢叶瑶说罢,神情一肃,她骤然单膝跪地,左手放在右胸前,将头低了下去。
“谢家第十三代传人——谢叶瑶,见过主公!”
主公,这是对自己主人的称呼,但一般都是这样称呼男性领导,江易周想了想,说道:“你不必称呼我主公,只管喊我小姐就是,同诗琴一样,等日后我称王称霸,自然有其他称呼让你喊。”
什么主公、主人一类的称呼,在江易周看来,都不过是为了凸显特殊性,象征性意义比较大,其他能显得更加亲密的称呼,也一样有用。
谢叶瑶立马改口喊了小姐,与诗琴一样,没有喊她在家中的排序。
江易周很是满意地点点头,刚要伸手去扶谢叶瑶,就听到身旁两声跪地的声响。
转头一看,发现江易雅和诗琴都跪下了,她们俩人用得是文人跪拜君师的礼仪,没有军中礼仪的简略飒沓,带着文人独有的繁重庄严。
江易周见状,站在原地,结结实实受了两人一拜。
“诗琴愿供小姐驱驰!”
“江易雅,今后归于江易周,愿效忠小姐!”
诗琴还是和之前一样,江易雅则变了称呼,从江易周的姐姐,变成了她的下属。
这个称呼的转变,说明江易雅已经完全上了江易周的贼船,不会轻易下去了,并且在心中奉江易周为主。
“好!快快起来,今日可真不是地方,不然咱们还可以歃血为盟,结义金兰,日后一同努力。”
江易周想起了一些古典故事里的桥段,觉得特别适合此刻使用,她和江易雅明面上是同族姐妹,实际上关系没比跟谢叶瑶亲密到哪儿去。
如果真能结义金兰,日后三人之间的关系会更加坚固。
“那有何难,地方是差了些,可心意不会差,我这就叫人抬来供桌,准备三牲三畜,祭天地,结金兰!”
谢叶瑶人在军中呆久了,做事风风火火,一上头什么事儿都敢干,此刻她也不去放火烧府了,一门心思要结义。
江易周抓住谢叶瑶的手,只觉得摸了一手厚茧,她心里对谢叶瑶更看重了三分,手则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
这还是她看那些刺杀人的刺客身上携带匕首,才想起来找一把随身带着,不说上阵杀敌,平时削个水果也挺不错。
现在有了新的用处。
“此地荒凉,夜深了,更不好找齐东西,关键是我们不能在这儿待太久,以免江府的人发现,结义祭天地可以之后有空再拜,今日我们就歃血为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