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是就愿意活下来,看着他,陪着他。
他悔,他恨,以至于他拿起书本之时,都会想起娘咽气的那一幕,双手颤抖,不敢思,不敢想。
到了最后,他连翻开书本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放弃了科举。
他是一个逃避的懦夫。
可是,此时此刻,他才知道,原来当初不是自己答的不好,而是……答的太好了。
徐远志想到这里,他想要讽刺的笑,可是却发现他连笑的动作都做不成。
不过一场县试,父死母亡,他不过十几l岁,便磕磕绊绊的要操持丧事,照顾自己。
他这后半生,多数时日,也不过是泡在苦水里罢了。
“我不会杀你,华哥儿……留着你还有用。”
徐远志如是说着,他看着姜劭不可置信的目光,缓缓道:
“你疼女我亦爱子。但,你也不得好过。我这一生,因你遭遇了剜心离亲之痛,你也应当受此同样之痛。
你能与华哥儿说那样多的话,想必你也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如何做。”
徐远志说完,便起身朝外走去,而他身后,姜劭愣愣的看着地面,片刻后,他摸爬着过去,拾起了地上的菜刀,高高扬起——
只听一声闷响,随后便是一声难以抑制的惨叫,徐远志回过神,姜劭脸色惨白,右手断了一半,正挂在手臂之上。
姜劭亦不敢耽搁,随后又是一刀,这只右手彻彻底底的脱离了整条胳膊,咚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叮当——”
姜劭松手,满脸是豆子大的汗水滚滚而落,可是他却未曾理会那痛的快要让自己昏厥的断臂,而是气若游丝的对徐远志道:
“当初,我一念之差,害你半生,今日断臂以偿……姜劭自知罪过,多谢不杀之恩。”
姜劭说完,便晕了过去,竟是生生疼晕过去的。
徐远志皱了皱眉,听着屋外的落雪声,终是唤来了徐易平,将姜劭抬上了床,给他包扎了伤口。
只是,这一次徐易平可没有方才的小心翼翼,而是直接将其丢到床榻之上,狠狠的啐了一口:
“呸!浪费我一锅热水!”
但即使如此,徐易平还是取了锅灰为姜劭敷在伤口之上,止了血。
而另一边,徐韶华沉默的坐在屋外,徐远志走出去,
便看到幼子坐在火堆旁,一动不动的身影。
少年的半边身子被火焰映亮,除了身后的发丝轻轻颤动外,整个人却像是玉雕一般坐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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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远志遂坐在了徐韶华身旁,道:
“还气着呢?”
徐韶华不语,徐远志只是呵呵一笑:
“好了,华哥儿如今长大了,总不好让齐哥儿看笑话。”
“齐哥儿才不会。”
徐韶华此言一出,一旁的徐宥齐立刻看向一旁的木头,仿佛那上面的纹路是什么需要钻研的书籍,那叫一个认真。
徐远志不由一噎,随后,在火堆里加了几l根树枝后,这才道:
“你这孩子,平日里也是个冷静性子,今日何必这般冲动?”
“爹,我后悔了。我应该看着他被那两个贼人杀了……”
徐韶华缓缓止了声,徐远志继续道:
“然后呢,然后我们一直被蒙在鼓里,他日若是你和齐哥儿有幸入仕,再与许青云虚以委蛇?
你素来聪慧,方才不过是一时情切之言罢了。这姜劭,不能死,否则你爹我这辈子都要做个糊涂鬼了。”
徐远志玩笑的说着,徐韶华看了一眼徐远志,闷闷道:
“爹,别笑了,不好看。”
徐远志一顿,随后不由气咻咻道:
“你小子!”
徐韶华的表情终于恢复原样,他盯着火堆看了一阵,直看的眼睛发酸,这才道:
“爹,此番回社学我便请先生替我报名本次县试。”
徐韶华从未这么渴望权利过!
若是他有权,今日之事岂会是姜劭这么简简单单的断了一臂?
他毁的,是他爹的一生!
“若是,华哥儿你有信心的话,或可一试。”
徐远志没有拦着,相反,他看着徐韶华的眼神带着欣慰。
他这一生,或许过得糊里糊涂,可是他的孩子却不似自己当初懦弱,他刚强锐利,浑身是自己年少是也不曾有的锋芒!
他,将携自己曾经的遗憾,直入青云!
半个时辰后,林亚宁和张柳儿张罗了今日晚饭,今日雪虽下的大,可是此前二人就算着两个孩子归家的时候,早早就买了肉。
这会儿,一锅猪肉炖粉条热乎乎的上了桌,配着一盆杂粮饭,别提多香了了。
徐家如今的杂粮饭与精米也不差什么,里头是七分精米,三分杂粮,吃起来软烂中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