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不知道外面的混乱,大量力量的涌入,摧毁了他这具尚且孱弱的身躯,直入他的丹田,与那虚弱的游魂元婴融合在了一起,身体与神魂形成了两种反差,身体还在持续地衰弱,可神魂却在滋养后得到质一般的增长,使得元婴茁壮成长跨越化神,再继续地往上一个境界迈进,千年前残余的力量,正在迅速地解封并恢复他的神魂与修为。
这种疲惫沉溺于在恍惚间,他像是被拉进无尽的虚无里,在力量的洪流中回转,却在低头的时候,感觉被紧紧抱在某个怀抱里,熟悉的气息带给他一种飘泊后沉寂的安全感,将他拉入那满是青草气味的山间。
遥远的记忆于洪流中复现又消失,残缺地拼凑着什么。
站在天虚山正堂中那寡言的少年师兄,站在他的前面挡住大人们的猜忌,来自四面的打量观察,留给他一个不算宽厚的肩膀,最后走在他的面前,那是他作为游魂进入人人敬仰的天虚剑门,感受到一份无声的善意。
年幼的他伸出手,碰触到那人的衣摆。
看似寡言的少年修士低着头,眸光掠过一丝意外,却没有拂开他的手……至此,带着他从空茫茫无知的世界里,带到陌生的天虚山,从小到大,再也没松开。
‘又摔倒了?’
‘怎么还愣着,莫是要让师兄背你?’
无奈而又温柔的声音出现在上方,宿聿竭力地往上看,已经从少年长成男人的裴观一站在他的面前,男人身上有着练剑场未曾卸去的喧嚣剑气,可却在伸出手来拉他的时候,敛去了所有锋芒。
他不说,却能如愿以偿地靠在他的肩上,踏雪剑被换了位置,落在那已然宽厚的肩膀上。
不自知的肆意,总会得来师兄的纵容,因为需要的时候,这个人总会在他的面前。
背着师弟的师兄走到了山阶尽头,院里往外看的阁楼小窗上放着老旧的葫芦酒,看得最多的就是师兄的剑。
剑招利落,剑声簌簌,是天虚山最好听的声音。
酒葫芦里盛着灼喉的烈酒,他好奇偷饮,烧得嗓子发痛,热着脸在阵法残卷画了个极丑的涂鸦。
身边是师兄轻声笑意,从他的手中夺走那个酒葫芦,轻斥他莽撞乱来,这种酒也敢喝。
从那处山阶尽头的树下小院,到他背着行囊远行万里,破碎的记忆像是汇成不一样的长流,他跟着奚云平跑去人间看山河万景,学无尽阵法的时候,等到某夜深处,能见到师兄倚在夜间阁楼上,拨弄着他手中那个酒葫芦,不知何时地来到此处,只因游历得到一本阵法,便不远万里地送过来。
‘万一?’
‘宿聿。’
记忆里那温柔的声音在某个时候蜕变了模样,变成跟在身边处处试探的顾七,从最开始利落干净的试探,到后来红土森林里的山间,那壶自剑鞘上滑落下来的酒葫芦,林间柴火雀跃的火舌变成宁静的声音,入喉的短促辛辣变成难以启齿的涩意,像是千年前少年时偷喝师兄的那壶酒,两个身影渐渐重合,变作戴着面具寡言的顾七,最后变成玄羽庄休养的小院中……那几个自深山里摘来的野果。
‘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宿聿从混杂记忆的长流中蓦然惊醒,身体的疼痛回归现实,他挣扎地坐了起来。
昏暗的房间里罩着纱帘,远处的窗台传来鸟雀叽叽喳喳的声音,屋外的树叶沙沙地响着,惬意的风迎面而来,宿聿有瞬间分不清美梦与现实,他掀开纱帘下床,径直走去的时候看到一片祥和的山林。
这里是哪……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宿聿忽然抬起手摸向自己的眼睛,最后看向微微悬着的两只手。
掌心里有数道未曾愈合的伤口,外边的日光黄穿透指尖,在窗沿上折成漂亮的光影。
灵气从他的指尖流走,万物在他的面前重现,直至细微的热感从指尖传来,他才明白这不是阵法幻象的虚影,而是真实的人间。
他的眼睛能看见了……?
阁楼的木门被推开时,伤势未愈的男人走进来时,见到的就是站在窗边的少年。
少年赤足站着,满头的白发垂肩而落,风和光沐浴在他的身上,似乎注意到声响,他蓦地回过头来,一双漂亮的眼睛里灵眼流转,从死寂变成灵动,那双眼睛像是活了过来。
剑修身上的伤势没有好全,微微敞开的领口里都是紧绷包扎的伤口,锁骨侧边还有一点未曾消散的兽鳞,再往上那张脸没有戴上丑陋的面具,湛蓝的妖瞳深邃了几分,连带着那张脸都带着一点点的陌生……却又毫不陌生,宿聿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去看一个人的脸,从眉目到鼻梁,最后到他的唇角,明明是不相像的面孔——
明明没有相似的地方,可看到他站在那,静静地看着他时。
就似乎只剩下一个答案,从那些奇怪、残缺、特别的记忆里,拼凑出唯一的模样。
宿聿看着他,喊出那个压抑许久的名字:“裴观一。”
回应他的是越来越靠近的人,走至他的面前,轻轻地将他凌乱的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