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域之外,还排着一条长龙。
说登记了,都能排上,到时去叫他们。
可没人在家里等,都早早来了。
队列次序跟登记的不一样,不用农庄管事去调整,他们都默认了先来后到的顺序,静默不语。
几个说书先生还看见队列里有人是被抬着来的。
他们猜着是祭拜亲人。
枫江县在东边,他们朝东而拜。
这画面太过震撼,他们站在远处,遥望许久,久久无言。
他们来到这里,是因为害怕江家,也因为江家给的钱多。
把朝廷赈灾的内容背下来,想到的是商人市侩,做一点好事就要传扬万里。还想着多记一些,以后给小辈读书科举用。
此时此刻,他们心间犹如
熬油。
那种悲伤太过浓烈,他们无法不动容。
祭拜直到子时方散,火把连成长龙,到棚屋那边,火把熄灭,烛火亮起。今晚烛光长明。
江知与忙中有序,公告栏在建造时,他先去巡场。
看了酱油坊,检查了厂房进度,又去养鸡场转了转。最后去食品加工厂,看他们做的毛豆腐。
他回来的消息很快传开,族亲得知,手里有活没活的,都来找他。
江知与再见他们,心中情绪平平。
因不在乎了,应付起来简单松快,不论人家说什么,他都不气不急。
族长家还来人叫他过去看看,说大酱晒得很难看。江知与也不去。
“我是你们家的什么奴才下人吗?随便来个人,大晚上的就叫我过去?”
他凶起来,族里长辈就得软下脾气哄。
长辈的名头大,那长辈要不要养家糊口?
说白了,江家氏族,没有根基。根基是江承海打下来的。
京都的江承湖,都是他一手供出来的。
来人讪讪赔笑,没一个讨着好。
出了门,会怎么说,会怎么骂,江知与不管。
他想,能在他面前乖乖的就好。
子时,火堆渐熄,火龙升起,龙入棚屋,化作点点烛火。
他也放下笔墨,暂时将假账本”放一边。
陈大河叫人上饭菜,江致微一身暑气,身上汗津津的。
江知与给他准备了水洗脸洗手,饭菜是照着他的口味来,听陈管事说他最近爱吃鳝鱼丝,趁着时节未过,让人多加一道响油鳝丝。
兄弟俩亲近,江知与也会疼人,吃饭间闲聊,只报喜不报忧。
给镖局的年轻汉子集体说亲;
大哥大嫂孵出小鸡了;
豆制品的铺面清好了,掌柜和伙计照旧;
……
再说说他后期要做什么。
找说书的,两头讲故事;
要贴红榜,给捐款人士排面;
要贴银钱明细。每日工钱、食材、耗材支出,做到一针一线有都有账目;
……
江致微听得一愣一愣的。
“你想的?”
弟弟又进步了。
江知与不贪功,“小谢想的。”
江致微:“……”
花花肠子真多。
吃过饭,他一听家里变故,人懵成了个问号。
“家要没了?你给大伯写信了吗?”
江知与摇头。
没写,怕赶不上,也怕半路被截,走漏了风声。
此时的江承海,正在京都城外的空地休息,对家里的事一无所知。
这次的镖很特殊,明着是送货,实际上“送人”。
一个年岁跟小鱼差不多,长得白嫩秀美的小汉子。
连个书童也没有。
出了丰州县,没走多远,他就接了人,一并换上了镖局武师服,把人盯得紧紧的。
过一镇,就换条路。
跟镖局的人分了又分,散了又散。他们的衣服也多变,贴合当地特色。
现在就带了两个大铁缸,背着一袋子草药,加一兜子干粮、辣椒酱。假装是乡下收草药的小商人,带着“小药童”,去城里卖货换钱。
王府管事说,这是要送去宫里的人。
江承海一听就牙酸。
都当上王爷了,还得给宫里送人?
他想到小鱼差点被送给老太监当侍妾,顿生怜爱。
一路走下来,就当带了个不懂事的熊儿子。孩子不听话……那就不听话吧。
脚程适中。
慢下来,江承海惦记着夫郎,怕他在京都受苦受难。
快一点,又感觉急着送好孩子去狼窝,心里不好受。
总算抵达城下,江承海仰头看一眼巍峨高耸的城门,生火搭铁杯,煮面条,配辣椒酱,这就是今天的晚饭了。
他今晚大方,辣椒酱大勺大勺的挖,活像要给程明送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