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今日,满城的血迹还没有被雨水冲净,夜半常听到游魂啼哭声,京城的贵人正在商讨,要将这个不吉利的县城整个推平铲除,免得影响上京风水。
陆恒停在城门前,没有进去。
或者说,不敢进去。
夜风吹起他衣摆,就连身后的长剑,似乎也在风中微微晃动。
七年了,再次回到他十五岁之前幸福生活的故乡,故乡面目全非,他似乎也面目全非,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他是不是哭了?
群玉飘在陆恒身后,心下猜测。
想起他曾说过,妖魔杀进他家,当着他面,将他弟弟妹妹生剖,砸碎了他姑父姑母的脑袋,全家上下仅他一人生还,群玉忽然感觉
,自己刚才故意释放魔气折磨他??[,真的非常没劲,没劲得透顶。
一走神,眼前的陆恒突然消失,跟着灵剑不知飞哪去了。
群玉升上高空,没入云端,本想在云上睡觉,躺了一会儿,不知怎的,又觉得雨云清冷,天风清寒,最后还是闪现回了客栈。
隔壁房间,姜七闲得发慌,正在训练饕餮发出狗叫,由内而外做一条真正的狗。
察觉群玉回来了,她穿墙过来,对群玉说:“主人,刚才陆恒来找您。”
“他回来了?”群玉还以为他躲哪哭去了,“他说什么了?”
“什么也没说,听说您不在,就回他自己屋了。”
“哦。”群玉揉揉脸,没话找话问,“李大厨和黄大厨呢?”
“都回家了。要我去把他们叫回来做夜宵吗?”
两位大厨之前和群玉谈好的便是一日二餐,群玉也不喜欢旁人时时刻刻跟着她,所以晚餐之后,他们无事可干,自然就回家了。
“不必。”
群玉坐在梳妆台前,散下长发,看起来要洗漱睡觉了,姜七于是退出她房间,自觉地去帮主人打热水,打了一大桶回来,房间之内,哪还有群玉的身影。
群玉毫无边界感地在客栈各个房间里乱飘,看到有人在写酸诗,有人在刮腿毛,还看到一对男女绞在一起,发出奇奇怪怪的动静,她始终面无表情。
穿梭了数个房间,很快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房里无人,徒有一枚碧绿戒指静卧桌上。
现在的群玉,几乎没有男女大防的概念。她现出身形,凌空而坐,肆意打量陆恒房间,就像在看路边的风景。
一如她所料,房间里几乎没有个人用品,桌椅被单整整齐齐,地面洁净无尘,不愧是家务狂魔陆公子的房间,比她房间干净多了。
群玉垂眸盯着万象乾坤戒,太初创造的法器果然厉害,不管她怎么看,都是一枚普通玉戒,完全无法探知内部的力量。
夜至参横,街市上的灯火与吵闹声渐渐褪去,四下清清寂寂,群玉悬浮空中,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万象乾坤戒中时间漫长,群玉在外面没盯多久,陆恒在里面已经做了很多事,犁了块地,围了个鱼塘,还挖了个大土坑,以后可以在坑里做土烧鸡土烧鸭等等。
群玉有点困了,想飞回去睡觉的时候,忽然感觉到桌上的戒指传来力量波动。
下一瞬,陆恒离开戒中世界,出现在房间内。
房间点着灯,温黄的灯火微微摇曳,光亮充盈,让他们第一时间就看见了对方。
一阵混着阳光气息的湿意扑面而来,夹杂陆恒身上特有的夜息草凉香,扑得群玉措手不及,差点从空中掉下来。
她眼皮猛地一颤,目光落在对方赤|裸白皙的上半身,跟着一滴晶莹水珠,滑过宽阔胸膛,走过一片片块垒分明的肌肉,最终随一条紧劲沟壑没入裤头,不见踪影。
……
陆恒雕塑似的定格在原地,许久。
他视线微仰,看着悬浮在半空中的少女,喉结滚了滚,终是装不成淡然自若,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抬起,不动声色地将挂在肩上的毛巾往下扯了扯。
群玉深吸一口气,目光从他腰上紧急升起,盯着他眼睛,一字一顿问:
“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陆恒:“因为刚洗完澡。”
他在无迹之境里忙得满身汗,自然要洗完澡再出来,且刚洗完澡身上没干透,不穿上衣也很正常。
而且,这里是他的房间。
气氛凝滞到近乎诡异,陆恒眨了下眼,嗓音微涩,缓缓问群玉:“你有事吗?”
“当然有。”
群玉挺直背,眼睛半睁着,漆黑的眸子倒映灯火微光,颐指气使道,
“我饿了,给我做夜宵。”
……
“好。”
陆恒仍站着没动,全身水汽已然蒸干,宽肩窄腰,皮肤白得极为晃眼。
群玉点了点头,又点了点头,若无其事地穿墙离开。
然后,直接闪现出一亿里,冲出人间,冲向宇宙。!
群玉:……
好卑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