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唐郁的笔尖已经停了下来。
“唐郁！你那边怎么暗了？停电了吗！”“该不会是网不好吧？”玩家们大大咧咧的声音从手机里飘了出来，唐郁张了张嘴，他感受到一只手缓缓取下了他脸上的口罩。
那只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耳廓，从耳垂摸到了脸颊，还有湿漉漉的下颌，那上面挂着泪。
唐郁直接吓哭了。
他之前还担心自己流不出眼泪，现在却像是水做的，恐惧的眼泪在不断流淌。
下一秒，那只手抚摸上了唐郁的泪痕，在触碰到唐郁的眼泪时，那像人一样的肌肤变成了纸的质感，而后又变成了软烂的纸张。
“唐郁！唐郁你那边怎么了？！”“要不我们挂了重新再打一个过去吧？”
虽然知道玩家看不到，可唐郁却生出了一种他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被玩家围观的羞耻感。
他努力想要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可身子却不住发颤，因为那不断抚摸着他泪痕的手擦干了他脸上所有的泪。
而后，那触感越发粗糙犹如砂纸一般的手，缓缓从唐郁的脸上移开，落在了唐郁持笔的手上。
唐郁像是提线木偶般被那只手举起了手，他感受到那只手将他的笔尖落在了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原本什么也没有，应该是空气。
可是现在黑暗中，笔尖却像是戳中了一个人的胸膛……或是别的什么地方。
“也写给我。”
——唐郁似乎猜到了它的意思。！
镜中的自己也跟着露出了鲜活生动的表情，洁白的牙齿间舌尖若隐若现。
平常的唐郁很少有这么多的表情，以至于他觉得此刻
的自己都不太像是自己了。
……他看自己的眼神这么自恋吗？
一道窥探的视线像看不见的舌头舔了一下唐郁，唐郁浑身一颤，迅速收回了视线，他不敢再洗漱，单手套上衣服，举着蜡烛匆匆跑了出去。
冲到寝室中央的唐郁胸膛剧烈起伏，他快速环视了寝室一圈。
寝室静悄悄的，静到唐郁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他快要克制不住自己想要逃跑的本能了。
他真的要一个人留在这里直面纸人吗？沈君行并没有说他留下这个举动会有生命危险，如果他跑出去了，又只能依赖沈君行了……
唐郁拿起手机，视线停留在沈君行的头像上，他看了数十秒，深吸了一口气，指尖点开了和讲师的聊天框。
唐郁：“在吗？”
讲师：“在！！！”
唐郁不敢将视线全部放在聊天框，他点开语音输入，发颤的指尖紧紧按住语音输入键，一边看向四周，一边道：“我需要你的帮助，你现在有时间吗？”
讲师：“有！！！”
唐郁飞快道：“我想要和你视频通讯，你来辅导我写作业。”
他需要玩家做他的眼睛，他一个人盯着寝室肯定会有疏漏的时候，再者，他确实需要被辅导一下作业。
或许他真的是天才！
唐郁鼓励了一下自己。
这边讲师迫不及待打来了视频通讯。
唐郁选择挂断。
讲师：“？”
唐郁戴上口罩和鸭舌帽，他将白蜡烛和手机放好，这才回拨。
视频里出现了讲师兴奋的面孔，“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
唐郁努力让自己维持镇定，他拿出作业，遇到不会的题就询问讲师。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天色渐暗，唐郁的作业也全部写完了，他甚至预习了接下来的课程内容，学得有点头昏脑涨后，唐郁抽出笔记本，准备干点别的。
“讲师，我现在准备休息一下。”唐郁对着屏幕说道。
讲师那边的屏幕挤满了玩家，这都是陆陆续续赶来的玩家，他们好奇地盯着唐郁这边的623寝室环境，一个两个眼睛瞪得比谁都大，让唐郁根本不担心没人帮他观察周围环境。
玩家真的很好用。
唐郁再次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在存活攻略上认认真真写道：“6、玩家真的很好用，也许我可以学着适当去求助玩家，他们有时候看起来像恶魔，可在他们帮助我的时候，友善得像是天使。不过，好像也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求助他们，比如洗澡的时候好像就不能拜托玩家帮我观察四周……是吗？”
唐郁关上笔记本，他看了屏幕那头的玩家们，又看了看时间。
天已经黑了，唐郁准备今天就不睡了，他要和纸人杠到底。
一味得逃离变态，只能让变态兴奋，这是唐郁很早就明白的道理。
下定决心的唐郁
拿出了当年挑灯夜战高考的架势，他随意抽出一张贺卡，在烛光摇曳间，提笔写了开头：
“致十三岁的沈君行……”
笔尖划过纸面时的沙沙声和轻柔的风声在唐郁耳畔响起，仿佛将唐郁拉入了十三岁的微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