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油的木桶,破损菜刀数把,掏火钩一柄,零碎的小东西……
狄先裕松了口气,总算完了。他看了看,烧成这样,估计很难起作用。
陶老也叹口气,对跟来的录事和差役道:“位置、物品、大小这些都记清楚。能带回去的就先带回去存着,看以后能不能起点作用。”
“咱们不用这些证据抓坏人吗?”蹲在地上看火堆的狄昭昭,猛地站起来,小脸写满了不敢相信。
他们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出来的!
正在不断书写的录事笑道:“这些都没什么用,多办几件案子就知道了。”
“怎么会没用!”小孩着急了,连忙指着火堆侧边一个丑乎乎的缺口说,“我觉得这个可能就是放火的坏人拿东西捅开的。”
他总去小厨房,看过烧火的人时不时拿东西在灶里捅一捅,挑一挑,让火烧得更旺。
狄昭昭连说带比划:“虽然有可能是用木头捅开又丢到火堆里烧,但万一是拿这把长刀,或者那柄掏火钩捅的呢?”
小孩越说越觉得有道理,眉飞色舞道:“这样的话,那些指印里说不定会有放火的坏人留下的!”
陶多下意识:“可这些指纹烧过损毁得厉害,没法拿去找人。”
这时候官吏一般也都是这么想、这么做的。
因为难发现,难比对,没有指纹库等等原因,这个时候,只有清晰的、单独的指印,或者凶器上的关键指印,才会被重视。
一旦指印模糊、指印过多、来源过杂,基本就难起作用了,这时候的官差,一般都会选择走其它的路走。
陶老几十年都是这么做的,也是所有人的共识,惯性思维一时还没变过来。
“不不,不是这样的。”狄昭昭小脑袋摇得飞快。
他严肃着小脸说:
“我们可以反过来用!我们把摸过这些刀、陶器瓷器的人都找来,把他们的指印都剔除掉,剩下没人认领的指印,就有可能是坏人留下的!”
有可能得到一枚疑似纵火犯留下的指印!
听到这个可能性,在场几人瞬间精神一振。
陶老急切道:“快去请狄寺丞来!”
***
狄寺丞是掌握全局的,把酒楼过了一遍后,又去细细询问酒楼掌柜、管着后厨一摊事的主厨。
听到陶老的消息,立即走到后院来,问:“怎么回事?”
陶老复述一遍,然后道:“若真找到了纵火者留下的指印,以后要是有了怀疑的对象,那就可以直接抓回来比一比。”
狄昭昭也连连点头:“要是比对上了,还说不清楚什么时候进来过这
间屋子,那就是有问题!”
狄寺丞眸光一沉,当即对随侍吩咐道:“回大理寺去取第一批口供来。”
***
两盏茶功夫后。
昭昭拿着一张后厨杂役的口供,看着上面的红指印,在一枚枚糊成一坨的指印面前,来回对比。
陶老也聚精会神的一个个盯着对比。
火烧过的指印变形还是太严重了,他揉了揉眼睛,觉得实在吃力。
一群人静静地看着,嘴巴开开合合,有点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糊成这样的指印,真能认出来?
怀疑着,怀疑着……狄先裕忍不住凑到他爹狄寺丞面前,犹豫问道:“爹,你有没有觉得,那些黑乎乎的一坨,像是千蝶酥饼,还是烤焦的那种?”
他其实更想说手抓饼来着,那些黑黢黢的一坨,跟一张张手抓饼有什么区别?还是烧糊的手抓饼。
狄昭昭的行为,在他眼里,跟拿着一张手抓饼的照片,去一堆手抓饼里找照片原主没什么差别。
还是烧糊、撕碎的手抓饼堆!
这简直比去猪圈认猪都离谱,狄先裕努力给昭哥儿可能失败先铺垫铺垫,免得等会儿他爹严肃着脸说两句,小孩哭了怎么办!
这种可难哄了!
他才刚刚给狄松实铺垫到一半。
屋子里传来狄昭昭兴奋的喊声:
“爹爹!!!祖父!!!”
正在聊其中难度的狄寺丞和狄先裕一愣,脑子里酝酿的想法都被这一嗓子喊空。
狄昭昭小短腿都快倒腾出残影了,嗷嗷叫的小老虎一下从屋里冲出来,跑到祖父面前。
扬起小下巴,乌眸亮晶晶地指着屋里说:“祖父!!我发现一样的了!就在那把菜刀上!”
狄寺丞让人把菜刀取来,低头一看,菜刀上那一坨指印,嗯……还真有点像千蝶酥饼,黑糊的那种。
虽然有指印被蒸熏法处理过的原因,但实在是难以辨认。
一旁的狄先裕使劲儿揉揉眼睛:“这样你都能认出来?”
“爹爹你看这里有个小分叉,整个形状还像是很多个圈,然后这里……”狄昭昭有模有样的讲起来。
好像真很信任爹爹能听懂、学会一样,讲得十分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