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畅通无阻地靠近书房的窗边,没有引起人注意,还听见书房里除了三郎之外,另有客人。
来得不巧,罗纨之本想马上离开,谁料九郎的声音这时传了过来,“三兄,陆二郎这婚事,你看如何是好啊?”
陆二郎?婚事?
罗纨之不由停下脚步。
陆二郎的声音随即响起,坚定道:“我不愿和张家女郎成婚!”
“为何不愿?”三郎的声音从容。
“我有喜欢的人,不愿意让她受委屈,张家向来踩地捧高,最看中世庶身份,断不会让我把程娘子迎进门……”陆二郎声音激动。
“可是你们陆家需要张家,这一点陆皇后没有说错。”
陆二郎沉默了片刻,“若非是三郎把严舟拉下来,陆家不需要张家。”
“这事委实不能怪我兄长,严舟他犯得事情,桩桩件件都是真的,并非我们栽赃陷害……”九郎着急开口,似乎很怕兄长和好友起冲突。
谢三郎的声音听不出半点不悦,他仅是理智又清醒地指出:“与张家结亲,可以让你及陆家好过,明知道有更轻松的路可以走,为了一个小女郎不值得,你是聪明人,该怎么选,不会不清楚。”
这次陆二郎沉默得更久了,再开口时就没有先前的果断,痛苦道:“我要再想想……”
不久后,陆二郎和九郎离开书房,罗纨之贴在窗侧又站了好一会时间,才轻手轻脚地挪开,敲了敲后边的门,进入书房。
“三郎。”她面色如常上前,发现谢昀正提着笔,不知道在写还是画什么。
谢昀没有抬头,温声道:“为何在外面这么久?”
罗纨之完全没有料到谢三郎能发现她,明明她在视线的死角……
她不由扭头往窗户的方向望上一眼,这才留意到屋檐下垂着泛金属光泽的铁马,风一吹,那些金属片就开始晃动打转,映射出周围的色彩和影子。
就这东西出卖了她?
“等三郎的时候,心里还在算着那几个难理的账目……”罗纨之干脆直接问道:“三郎,那陆二郎会答应和张家结亲吗?”
反正谢三郎知道她都听见了。
“他若没有本事,只能答应。”谢昀笔没有停。
罗纨之心情难免复杂,连陆家这样的世家难道也会没有选择吗?
那小芙蕖又该如何是好。
她缓步走近,低头一看,发现谢三郎笔下是一支簪子的图样。
形如琼枝舒展,簪头上是几朵含苞待放的桃花,而他现在正在勾勒其中一片花瓣。
“这是……?”
谢昀画完最后一笔,搁下毛笔,“正好你来了,过来看看喜不喜欢,我打算给你做一支木簪。”
罗纨之被他一招手,不由再次提脚迈步,绕过书案走到他身边,奇怪道:“三郎做?”
“我儿时琢磨过一些木雕,手艺不错,只是经年未动过手了,怕还要些时间,不过纹样我先画下来,像不像你第一次见我时,送的那支桃花?”
那么久的事罗纨之哪还记得那么清。
而且那支桃花也不过是她接近“谢九郎”的“敲门砖”,本就无关紧要。
“三郎还记得呀……”
“记得,我还记得你给庾七郎的那支就比我的好。”
“……”
三郎记仇,她险些忘了。
罗纨之无言反驳,只能硬着头皮转开话题道:“三郎每日繁忙,哪还有空余的时间做这个,这……很费时间吧?”
谢昀画得如此精细,从花萼到花蕊栩栩如生,要想还原必不容易。
“所以要卿卿还等上一段时日,少则半月,多则数月。”谢昀低头望向她,“能等么?”
迎着他的注视,罗纨之不由点了点头。
“三郎怎么忽然想起要做这个送我?”
“我听人说过,自己做的更能显出心意,所以想亲自做给你。”
罗纨之张口欲言,却又说不出话来。
心脏就好像完全被人抓住,不受她控制地乱跳。
她的喜与悲尽系在眼前这位郎君的身上,所以才让她长出巨大的贪念。
但她既不能跨过它,也不能满足它,并且还畏惧它。!
罗纨之把她带出人群,到了僻静处,小芙蕖的泣声才明显。
“……那时候阿父欠了好多债,阿娘每日做三份工也填不上那些窟窿,兄长本有机会去王家做门生也因此耽搁了,只能到街上给人抄书写信换取极少的工钱,于是我与阿娘就商议把我卖了还了债,好让兄长继续读书,兄长不愿意,但是我们实在也没有办法了,只有瞒住他……”
本该为一家人遮风避雨的郎主却带来了更大的风雨,而本该被照顾的小女郎却撑起了这个家。
罗纨之轻轻拍了拍小芙蕖的肩膀,感怀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小芙蕖哽咽道:“那时候雪妈妈愿意为我们家还清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