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之后,”楚云梨摆摆手,“我已经让人去搜罗药材了,你急也没有用。”
“我还能活到半年后吗?”张世理问出这话时,心中都有些绝望了。
楚云梨心情愉悦无比:“你怎么会这么问呢?年纪轻轻的,难道你还生了死志?话说,你和世子夫人冒天下之大不韪在一起,确实只有死了之后才能安生。我呢,其实特别善良,很愿意成人之美,这样吧,等你们俩死了之后,我一定想办法让你二人合葬。生不能同床,死了让你们同穴,算是全了你们这份愿意同生共死的感情。”
张世理:“……”快别提同生共死了。
一提这个词,他就想到自己身上中的毒,心头沉甸甸的,连呼吸都不顺畅。
楚云梨又走了几步,想到什么,嘱咐道:“你那个祖母……”
张世理头皮一炸。
“什么事?她也让人买药了?”
楚云梨摇摇头:“那倒不是,她精力不济,听说两个孩子在偏院里受虐待,她很生气,不知道底下的人怎么挑拨的,今早上好像吐血了。那个……应该是有人给她下毒,你快去瞧瞧吧。”
张世理拔腿就跑。
张家三代单传,家里的长辈都很疼爱他。他已经送走了母亲,实在承受不起即刻又送走另外一个长辈的痛苦。赶到院子里时,周围静悄悄的,他倒也不意外,因为之前就已经吩咐人将院子里所有的人撤走,只留了两个贴身伺候的。
按照江窈儿的意思,这院子里所有的下人都得换过一遍。可是祖母舍不得身边的陪嫁,两人已经几十年的感情了,他花了大价钱让中人将人买走之后又悄悄送了回来,为了瞒住江窈儿,算是煞费苦心。
张世理一边跑,一边激愤难言。祖母所有的吃穿用度都是由粗使送来,那些人都是新换上的,如果祖母中毒,就算不是江窈儿指使,也绝对和她脱不了关系。
这个毒妇!
他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到门口时看见祖母身边的婆子巧嬷嬷正端着托盘出来。
“巧婆婆,我祖母如何?”
巧嬷嬷看见他出现,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在,很快就掩饰了过去。而一心想要进屋探望祖母的张世理没注意到她这一刹那的变化。
“这两天着了风寒,身子有些不适,刚刚喝完药,已经睡下了。”
张世理急奔的脚步忽然一顿,江窈儿说祖母已经吐血了……吐血可不是小事,会危及性命,为何巧嬷嬷不提?
他回过头,问:“新来的周嬷嬷呢?”
巧嬷嬷一脸理所当然:“那是外头才买来的人,伺候不好主子,多半的时候我都让她在房里歇着。那也是个惫懒的,基本上不出来,这会儿正呼呼大睡呢。夫人太不会管家了。”
张世理心中顿生不好的预感。
江窈儿那么厉害的人,连母亲给她下毒她都知道……母亲要毒害儿媳妇,绝不会让太多的人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她都一清二楚,没道理不知道自己将巧嬷嬷换了回来。
她为何不阻止?
想到此,张世理周身一片冰凉。他一步步进了内室,看着床上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的老妇人,厉声道:“祖母已经病成这样,你为何不说?”
巧嬷嬷跪在地上,委委屈屈道:“夫人不让说呀。奴婢只是一个下人,哪里敢违背主子的意思?”
张世理霍然扭头,眼神阴沉沉地紧紧盯着她。这是陪伴了祖母几十年的人,两人说是主仆,其实是姐妹。在祖母被禁足之前,没有人敢把她当做下人。祖母出事,她该拼死送出消息给自己才对,怎么可能就此认命?
他闭了闭眼。已经猜到了江窈儿留下此人的缘由。
不知道巧嬷嬷何时对祖母生了异心……祖母中毒,和她脱不开关系。并且他隐隐有预感,此事还不是江窈儿指使,若不然,她不会主动提及。
婆媳俩被禁足,张世理没有,他只是自我禁足。因此,他一声令下,底下的人动作飞快,很快大夫就到了。
他特意嘱咐,让人请了一位擅长解毒的大夫,所以大夫一把脉,又抽出银针在祖母身上的穴位上扎了扎,拔出来时银针上已经发黑。
“中毒了!”
这位大夫之前还给张世理把脉,当时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劲。他叹口气:“这次是真的。”
张世理想吐血,上次他中毒也是真的呀!
此时他也没空计较这些,忙问:“有救么?”
大夫看了看银针,摇头:“兴许能让她醒过来,但也会耗尽她最后的精气。”
张世理面色大变,其实他早知道江窈儿不会那么好心让自己来救祖母,也没想到病情已经严峻到了这样的地步。他勉强打起精神问:“那如果不醒的话,还有多久?”
“十天半个月吧。”大夫若有所思,“公子如果要查出幕后主死的话,还是要让她醒过来才行。其实,这样躺着,她人多半是醒的,听见却动不了,说不出话,你想想,一个人躺在那里不能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