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老婆子险些被这一脚踩到背过气去,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孽障,哪有你这么做人儿媳的?回头我问问你爹娘是怎么教的孩子,居然敢这样对待婆婆。一会儿我让开文休了你。”
白氏不愿意接客,她哪里都不想去:“休!你让他现在就休。休完了我好到衙门去告他……我不知道他有什么样的罪名,但让自己的妻子去接客,还想把我卖掉,他即便不入罪,也休想继续科举。如此品德败坏之人,城里的东家也不会要他干活。到时他又不会种地……”
顺着这个思路想,白氏口中说的这些事情是很有可能发生的。
当下车马慢,消息不灵通。城里的东家请人干活,都喜欢请知根知底的人,品德败坏之人绝对不会要,即便只是传言,东家也不愿意冒半分风险。
尤其铁开文干不了苦力,他找的活多是记账或是算账,这种活儿都特别要紧,非得是东家信任的人才行。
如果铁开文的名声毁了,找不到活又种不了地,他这一辈子都只能靠着别人养。
真到了那样的地步,铁继宗也会受影响。就连铁玉阳这个孩子,可能都会找不到学堂收留。
铁老婆子尖叫:“你敢!”
“你们都不给我留活路了,我还有什么不敢的?”白氏看了一眼隔壁的院墙,“我早该跟弟妹学了。”
她忽然不再踩婆婆,收回了脚后,不紧不慢整理自己的衣衫:“我白家没有殴打婆婆的姑娘,其实我实在太冲动了。娘,你可别生我的气呀!说起来,我和莲花是在家里的功臣,如今这院子好不容易建成,也该到了我们休息的时候。接下来的几天,麻烦婆婆做点饭给我们吃。”
铁老婆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想要看穿面前的儿媳妇。
白氏呵呵:“我有点累,要回去睡会儿。莲花,你进屋来,我有话跟你说。”
莲花很心慌,她不知道该听谁的,但潜意识你觉得,再听铁家人的话多半要倒霉,于是,她鬼使神差一般,在铁老婆子凶狠的目光中,进了婆婆的屋子。
楚云梨听到隔壁闹得不可开交,可惜她之前嫌弃铁家不少男人来来往往,所以特意将两家中间的那个院落空了出来。
想了想,她抱了自己的被褥,去了铁树的院子。
那院子平时是锁起来的,她都打算好了,以后就住在这边了。
春芽和铁花想要劝,这院子没住人,到处都挺生冷,感觉没有人气。一家人住在这边又热闹又暖和。
楚云梨不管她们,进屋将床铺好,眼神一转,去村里的木匠家里走了走,没多久就扛回来了一架梯子。
梯子刚好和院墙一样高,她听到隔壁在吵,噔噔噔爬上去。
铁家人确实在吵架。
铁老婆子在两个儿媳妇进门之后就再也没有进过厨房,算起来都已经有二十多年了,这都已经是下午,厨房里冷锅冷灶,一点动静都没有。
家里缺粮食,一天只吃两顿,早上的那一顿还要更稀一点,几乎就是一把米加半锅水。
此时铁老婆子和祖孙三人都饿得前胸贴后背,眼看儿媳和孙媳没有动静,她坐在院子里就开骂了。
“懒货,该做饭了还在床上赖着呢。也不怕福气来早了,赶紧给我起来做饭……再不动弹,我就休了你们!”
楚云梨脑袋探了出去,院子里只有铁老婆子一个人在那儿骂人。也没人接她的话茬儿。
白氏不愿意和婆婆心平气和坐下来谈,她真的很害怕自己心甘情愿跑去北街接客。听到外面婆婆的骂声,她不觉得厌烦,反而还希望婆婆骂狠一点。
只有她对这一家人彻底死心,才能让她心安理得地脱离那肮脏的泥潭。
边上莲花很是不安:“娘,我去做饭吧,你歇一会儿。”
她想要走,刚踏一步,就被人抓住了手。
白氏看着儿媳妇,呵斥道:“不许去!你现在是没有头发,否则,今天你也会被送往北街,我不是跟你开玩笑。”
莲花苦笑:“娘,我不干活又能怎么办呢?要是被赶出去了,我……我不甘心。”
她男人和儿子都在这里,并且男人会读书,家里又有地,接下来几年风调雨顺,日子就还能往下过。
“知道你的意思,但我认为,他们只要还想继续读书,就不会真的把我们送去接客……娘,今天是不是有误会?”
白氏看着面前执迷不悟的儿媳,没有觉得她蠢,因为昨天之前的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她是真心以为院子建好了之后自己就能彻底摆脱那些男人,再也不用干那些龌龊事。可是,今天那的北街让她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果不是弟妹事前提醒两句,可能她就真的心甘情愿留下,然后……那位娘子可说了,不管男人的年纪大小,不管他们提出什么样的条件,她都得服从。
那日子还怎么过?
运气好点,能活个三年五载,运气差点,可能几个月以后就没命了。再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