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卧室喊:“哥,你告诉爸什么了?”
林楠举着信,信上写的却是:莫要嘲笑他的资质,成就最高的往往不是资质最好的!成为智者这并非妄想,他若是能静下心,在孤独中思考,此一生将大受裨益。
而你,并非自负,你亦无须迫使自己长成参天之木。
只要你端,你直,你一直向上而生,作为扶木的他们,必能随你——端!直!向上!
落款是——你们那了不起的父亲:林诚儒。,
结果晚上了,门被敲响了。可不正是那个鲁师傅,叫鲁芳的。
她拎着一兜子的东西,“哎哟!是你家呀,闺女。”
桐桐没叫进,只问说,“鲁师傅,有事?”
“能叫我进去说吗?”
也没带其他人,“那就进吧。”
对方看了看干净的地面,再看了看脚上的鞋,只在玄关站着,却不朝里面走了,只道:“姑娘,我听说这家一个小伙子在图书馆工作?”
“啊!对!我二哥。”
“那就对了!姑娘,我是为了我那家孩子来的。他年岁不大……其实都是该上学的年纪,跟你差不多……”
鲁芳看了看客厅里扣在茶几上的书,苦笑道,“可上进也没个地方。以前都是在废品站给找书看……现在守着宝库,没别的,就是想着……能不能也看看书!不借出去来,就是中午吃饭不上班的时候看一会子就出来……我跟你们也不熟……冒昧了!”
“那你叫吴庆找我哥去玩吧,看书什么的……帮着整理整理书,应该没关系吧。”
鲁芳忙‘哎哟’了一声,“是我不会说话!对!年轻人交交朋友,叫帮着去整理整理书……就是去玩的!”
说着,把东西往过塞,“拿着!一定得拿着!帮了我大忙了。”
沉甸甸的,桐桐不好接,“本来也没什么……不能收您的东西。”
“不是什么金贵物,就是晒的萝卜干!我是得着哪里都种,原来住院子,晾晒方便。值什么呀?”
那就收下吧!收了之后,桐桐进去给人腾布兜子,又把点心拿了一把给对方塞布兜里了。
点心是四爷送过来的,老尹那边过年福利好一些,但老尹的牙怕吃太甜的东西,家里又老催,叫他送过来。他留了一半给家里,剩下的拿过来叫桐桐当零嘴吃。
还礼之后对方更不好意思,从楼上下去,跟大院里的人聊天,才知道吴大平以前干过啥事。
这事闹的!人家孩子没给自己撵出来那都得是好脾气!
她回去就叮嘱儿子,“你姐住女工宿舍,不回家。你也少听那老混蛋叨叨……”
“我知道,我烧晚上那一班,不回去碍眼。”晚上看书没人打搅,清净。
“你姐将来能跟我学学手艺,有手艺的人饿不死。你呢,能学进去就去学,这里住的都是有文化的人。别听人瞎说,说什么有文化不好!有文化不好……那这大院咋比咱胡同好呢?
好好跟人家处,眼里得有活……别跟那老东西学,也别觉得跟人家这里面的孩子一样……咱不一样!你得跟着有见识的人多处处,长长见识!那见识多了,比那书本上的还有用,懂么?这里面都是有见识的人,多听听,少说话。”
“记住了!”
桐桐泡着萝卜干,准备蒸包子。大门一响,林楠回来了。
他手里捏着信,给了桐桐一封,还有一封是林枫的,放在了茶几上。他自己拿着他的那一封往卧室去了。
每次林诚儒来信,都是各是各的。不会因着在一个屋檐下,就写在一封信里。
她觉得这一点尤其有趣。
擦了手才将信封打开,是林诚儒的信。信上说,知道她对化学感兴趣,当天晚上便拉了友人,酩酊而大醉,其心之喜,如再娶你母亲一次。
桐桐不由的莞尔,接着往下看。他又说,掐指一算,吾女已到了我与你母亲相识的年岁了。那时,我十八,她十七。我乃一书生,她乃一军人。心意已许,此生不改!而后她上了战场,我在大后方。从未曾想到,年少之情,扛过了生离死别,扛过了聚少离多。因而,情之起,从心即可。
看到这里,桐桐叹了一声,必是林楠知道了,且写信告知了林诚儒。这么长时间以来,林诚儒第一次在信中谈及男女之情。
他说,为父以为,不论与何人交,悦己为首要!交朋友是如此,与人相爱相恋亦是如此。处之轻松,心觉愉悦,此为善!假使一日,轻松不再,愉悦被痛苦所取代,那便饮酒一杯,大哭一场,睡三天无须起,再花用为父一月工资,而后了结前缘,继续前行。
月有阴晴,人有悲欢。为父盼着你常有圆月,此一生只遇良人,所得尽皆欢愉。然而,人生于世,自古难全。所幸我儿有父如我,若天有缺,自有为父替你去补,必叫我儿所见皆光华,一世无所忧!
桐桐不由的笑出声来,这得是一怎么乐观的人,才能说出‘所幸我儿有父如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