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染红了腹部的绒毛。
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伯劳鸟看了一眼江雨眠。
梳着鱼骨辫的小女孩站在树下,眼里终于露出了一点伤心的神色。
羽流萤闭上了眼睛。
当灵魂回归身体的时候,她的灵魂还不能够承载这段记忆,于是这段离魂后的记忆开始模糊起来。
她只记得有个端着木盆的女孩从树下走过,松散的鱼骨辫歪歪扭扭地垂在脑后,五官模糊看不清楚,微风吹动她的碎发,在淡淡的晨光里泛着毛茸茸的毛边。
身体休养好之后,她坐在绣架前出神许久,莫名其妙地绣了一只灰背伯劳鸟。
消瘦的父亲站在窗边,看着她的绣架说道:“你变成了一只伯劳鸟吗?”
羽流萤说道:“我不记得了。”
她放下手里的绣花针,又想起了那个面容模糊的女孩。
也许在灵魂的下一次远航里,她还会和她再相逢。!
好在江雨眠不是普通的五岁小孩,她早有准备,立刻喊来隔壁的邻居救回了她姐姐。
看热闹的人把江雨眠家里围的水泄不通,等江雨眠的父母回来,不仅没有安慰上吊的大女儿,关上门后嫌弃自家女儿给他们两人丢脸,坏了家里的名声,差点没把江大妞打死。
江二躲在墙角当了一只缩头乌
龟。
鼻孔一直往外窜血的江大妞被打得神志模糊,一脸沧桑的农妇又哭又喊,江雨眠看不过去,冷冷说了句:“江二偷看姐姐洗澡。”
她这句话说完,这贫苦的家庭可热闹起来了,江雨眠的母亲跟疯子似的大喊大叫,扇了江二几个耳光后又开始扇自己耳光,大喊一声“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居然跑到大女儿上吊的地方,弄了一条裤子上去也要上吊。
男人大吼一声,拿起墙角旁的藤条朝着江二抽过去。
于是要上吊的女人又赶紧跑回来,哭喊着把儿子护在身后。
她被丈夫一脚踹翻在地,江雨眠扶着神志不清满脸是血的姐姐在一旁看戏,江二大吼大叫,一边喊着江雨眠瞎说,一边满院子乱跑。
院子里散养的鸡鸭鹅被惊的扇起翅膀,满院子扑棱乱飞。
隔壁的邻居从墙边探出脑袋看热闹,男人蒲扇大的巴掌落在大女儿脸上时丝毫不留情,到了二儿子这儿,就拿着藤条抽了几十下,皮外伤看着挺严重,实际上一点没有伤筋动骨。
“没办法,还指着他下地干活呢。”抽着旱烟的男人骂骂咧咧,“打坏了他,谁给我犁地去,都怪你这臭娘们不争气,给我生了两个黄毛丫头。”
羽流萤虽然附身在一只病鸟身上,但眼前这鸡飞狗跳的场景,依旧让她精神一振,她竖起脑袋,把头搭在鸟窝边缘处,津津有味地看起了乐子。
江二被藤条抽得满地打滚,呲牙咧嘴地回屋睡觉。
家里五口人挤在一个土炕上,谁也没睡着。
被痛打一番的江二实在气不过,跟江雨眠生了气,在江雨眠抱着木柴回来烧火时,他抡起胳膊,狠狠打了江雨眠好几个耳光。
江雨眠的脸高高肿起,晚上全家睡觉的时候,她拿着家里的锥子,把江二的脚背给扎穿了。
她身上有一种什么都不在乎的疯劲。
发疯的时候特别迷人。
当然,她这种遥遥领先的精神状态发作起来的时候也特别渗人,给人一种随时都不想活、就算死了也要拉一个人给她陪葬的疯癫感觉。
羽流萤觉得这位穿越者老乡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在这个世界里好好生活。
当江二的惨叫声响起来时,羽流萤知道,这将是一个充满混乱和惨叫的夜晚。
果然,左右两边的街坊邻居都被那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惊动了。
街坊邻居们纷纷涌入,成堆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开始劝架。
隔壁的王婶子抱走了江雨眠,江雨眠抱走了羽流萤附身的伯劳鸟。
江雨眠被王婶子抱着,脸颊高高肿起,趴在王婶子的肩膀上摸着伯劳鸟的鸟喙和翅膀。
她都这样凄惨了,眼神依旧是冷冷的,时不时出神一小会,然后又开始魂游天外。
她实在长得太好看,像个永远没有答案的谜题,会让人不由自主地看她,观察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绞尽脑汁地去猜测她的所思所想。
羽流
萤趴在她的掌心里,轻轻啄了一下她的手指。
羽流萤发觉这只伯劳鸟越病越严重,连啄个手指都费劲了。
一直混游天外的江雨眠终于又看向她,用很小的声音说道:“这破世界,什么鬼地方。”
她又摸了摸伯劳鸟的脑袋,把嘴唇贴过去,开始叹气:“我明天带你看兽医。”
羽流萤心想:如果江雨眠能带她看兽医的话也不错,等死的感觉真的不太好,无论是做人还是做鸟,她都不想死。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
江二偷偷溜进了王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