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站在她身后的江临琛迅速扶住了他。他脖颈缠着厚厚一层纱布,脸上贴着几个创可贴,如今也垂着眼,没有说话。
江临琛道:“如果度过危险期呢?”
医生轻轻叹了口气,继续道:“也许能在几个月后能醒来,也许几年,也许醒不来。”
江临琛语气平静地道:“你的意思是,危险期里,他随时会死。但就算度过了危险期,也只能保持植物人的状态?”
“嗯。”医生觉得他说话太直接了,因为江琴霜已经快晕过去了。她顿了下,试图安抚绝望的江琴霜,道:“我个人认为他现在的情况还是比较良好的,这几天你们可以跟他说说话,激发一下他的求生意识。”
医生用手指了指江远丞床边的仪器,道:“他的心率一直偏低,各项指标也表示生命迹象比较薄弱,随时可能会消失。当务之急是度过这几天的危险期。”
医生说完,对着江家人点头致意。
江琴霜勉强保持着体面,上前握住了医生的手,挤着笑,眼泪却先流了出来,“谢谢,真的太麻烦您了张院长。”
“江女士,你这么说就折煞我了。”张院长拍了下她的手,道:“明天还有一场重要的手术,那方面国外的团队比我更擅长,我安排好了,明晚他们会过来做飞刀。”
江琴霜止不住地点头,却已经说不出话了。
张院长拍了下她的肩膀,和一行医护人员离开了。
一时间,整个病房里只剩江家的人,江琴霜看向病床上的江远丞。
江远丞平静地躺着,头发垂落在枕边,本就苍白的皮肤此刻几乎白得发青。一大堆仪器绑在他头上、脖颈上、胸口,手臂上也有许多条长长的输液管。病床前,几台仪器显示屏上是不同的画面,心率只有着小小的波澜。
江琴霜哭了许久,其他的江家亲戚也不断地安抚着江琴霜,说着什么。不远处的显示屏上显示着江远丞父母的画面。他们俩似乎在不同的国家,景色与天气全然不同,可他们却有着某种相同的状态。
江父像是在开会途中,他皱着眉头,问了几句,只是道:“让临琛现在接手国内的事务,琴霜你放下手头的事,远丞在国外那部分你跟进一下。一个月后,家族股东会议重新确定下现有架构,家族信托我来处理。”
他的画面消失。
江母,或者说,那个漂亮的外国女人,她只是用着淡漠的灰色眼珠巡视着众人。随后和身旁的翻译说了几句话,不多时,翻译的声音响起,“我可怜的孩子,主会保护他的,也许我该让他的教父回去一趟,给予他一下祝福。我希望能在他身旁,但我的会议让我抽不开身,麻烦你们照顾他了。”
那翻译说话说得很生硬,配合着她悲伤的表情,却显得十分滑稽。
紧接着,她的画面也消失了。
病房里归于安静,江琴霜深深叹了口气,正要说话,却发觉江临琛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病房。病房外,江临琛走到医院楼下,点了根烟。
他并没有抽,只是望着烟雾被湿润的风吹斜,看着火星一路攀爬。
慢慢的,一辆辆车停在私立医院门口,不断有人和他打招呼。不断有人用着真诚的,担忧的语气询问江远丞的情况,随后脚步匆匆走向病房。
江远丞车祸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波又一波人来访着,即便天色看着仍是深夜,雨也没有停,但阻挡不了真诚炙热的众人的心。
商业伙伴、参加订婚宴的宾客、不知道是谁但看着很沉痛的人……都穿着整齐,拎着不知道在哪里买的昂贵花束与礼物都来了。
豪车停满了大半个医院,人来人往,刚出病房就开始攀谈生意的人,还没出病房就开始聊合作的人,还没进
病房就要哭晕的人……
江临琛好不容易应付走一帮人,一抬眼,便看见一个青年站在门口。黑色的长发扎在脑后,面若秋华,眉眼昳丽,一双狐狸眼有些红。
看来是开车来的。
顾也有些惊讶地望了眼江临琛,眼睛眯了下,薄唇却先勾起,走过去道:“江临琛?”
是,不认识我了?小时候还抱过你呢。?_[(”
江临琛笑起来,可脸上只有些疲惫。
“别跟我贫嘴,开车开过来还中途有个会。”顾也努力眯了下眼,又望向病房深处里的房间,道:“谁在里面?”
“我妈他们呗,在里面开会呢。”江临琛坐在江远丞旁边,深深呼出一口气,笑道:“谢观鹤怎么没来?”
顾也拿起一瓶水拧开喝几口,“不是调人了么,在做事后批复,不过刚刚电话说在路上了。”
他放下水,站起身绕着江远丞看了一圈,心中有了些苍凉。好几秒,他道:“人命真脆弱啊,好像刚刚他才发疯半夜叫醒我,来我家里摘草莓,原因是温之皎想吃…他甚至还不忘和我炫耀他要订婚了,但现在……等下。”
顾也从煽情模式里走出,狐狸眼眯起,“他未婚妻呢?”
江临琛道:“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