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雷声从近处传来。
时至午后,天海城的上空,本该如大海般开阔湛蓝,现在却被浓厚的阴霾覆盖。
一座山被闪电劈塌了,在电闪雷鸣中
化作犹如巨龙的滚滚泥流,肆意吞吃覆盖着周边大地。
晃晃悠悠的飞机艰难在黑云里继续穿行。
“地母娘娘庇佑,天啊,那是什么?!”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激烈颠簸中,客舱里的惊呼喊叫再一次此起彼伏。
而肖黎黎正在吃第三根冰淇淋。
她听到动静,将半截牛奶冰棒一口吞下,站起身,顺着游客们喧哗的方向看去。
“咳咳咳……我草!”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惊得她喉咙发紧,差点被自己给呛死。
因为她看到了一只眼睛。
只有一只眼睛。
在沉重黏稠的暗沉乌云里,有一只半闭的硕大眼睛。
单看它暴露在外的眼白部分,就比整架飞机都要庞大数倍。
很显然,在乌云之下,在这只独眼的背后,必定藏着一只无法想象、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物。
肖黎黎噎了半天,三下五除二将剩下的冰棒咔咔吃光,赶紧抱起好奇张望的宁思思,长吁短叹:“我的小妹啊,别看了,你可千万不能变成那副样子。”
“为什么不能呀?这个阿姨有脸,我好羡慕。”宁思思努力昂头继续看,艳羡地欣赏着那只眼睛。
肖黎黎嘴角一抽:“阿姨?你说那是阿姨?”
“对呀,一个阿姨,她有点……嗯,没有妈妈漂亮。”宁思思本想说它丑,但还是很有礼貌地换了一种形容方式。
“好好好……”肖黎黎无语地点点头,抱着她向驾驶舱跑去,边跑边喊,“谢哥!出大事了!外面有一个超大的眼睛!”
听到肖黎黎的声音,谢春野立刻把眼镜一扔,让机长暂时顶住。
他快步走出去,一眼便透过舷窗看见了那只半阖的独眼。
确实很大,而且这只眼睛,正在缓慢睁开的过程中。
见谢春野出来,肖黎黎立刻压低声音快速道:“思思说她看见了一个阿姨,什么阿姨,这他妈不会是地母娘娘吧?祂要来杀我们了?”
谢春野微微点头,冷着脸将头等舱的隔帘一把拉开。
肖黎黎这才发现,刚刚还在大呼小叫的游客们,居然已经全都跪在了地上,将本就逼仄的过道挤得水泄不通。
他们每一个人都双目大睁,眼睛却是空洞无神,嘴里喃喃念诵诡异的梵文。
活脱脱就是僵尸的模样。
念诵声在机舱里形成嗡嗡共鸣,好似一股无形的、轻柔温暖的念力,让人通体舒畅,思绪清明。
……
卫生间里的宋葬也听到了那些声音。
他心中漫起一股暖流。
好像母亲柔和慈爱的手,从他头顶轻轻拂过。
好像只要那只眼睛彻底睁开,就能得到母亲温柔爱护的关注。
宋葬单薄的记忆里没有亲情,所以这种陌生的错觉,其实非常蛊惑人心。
于是他闭上眼,又割
了自己一刀。
强烈的刺痛感令他清醒,玻璃碎片化作零散齑粉,洒落一地。
他再次睁眼,透过舷窗向外看,恍惚间,云层折射出了悚然的景象。
密密麻麻的白骨尸山。
环绕在天海城的所有山脉里,都掩埋着大量枉死的骸骨。
一具硕大到不可理喻的身影,盘踞在白骨之下,几乎覆盖了整座城市。
不知何时,祂已然缓缓坐起身,沐浴在暴雨里遮天蔽日。庞大脑袋埋在厚重乌云中,唯独那只半闭的独眼暴露在外。
祭祀圆盘的血色光辉从飞机上飞出,跃入乌云,与那只独眼相互连接。
身为献祭者,宋葬对祂的感知增强了数倍。
没错,那就是地母娘娘。
是一坨藏在天海城地底的、糜烂腐臭的怪物。
游客们喃诵的念力涌入祂身,又化作滚滚白黄浊液,从祂浑身溃烂的创口中涌出。
人头虫身的蝇群在祂周身盘旋着,形成大片大片的嗡鸣阴云。
宋葬定睛一看,发现那造型诡异的苍蝇头顶,镶嵌着无数枚带着红血丝的眼珠。这些眼珠好似活物一般,敏锐追寻着他的视线,直勾勾回视而来。
这鬼地方,还真有万面鹰……
“臣哥,帮帮我吧。”
宋葬狠狠闭了下眼睛,声音轻颤着低低请求。
“嘶~”
蓄势待发的小蛇吐着红信子,算是应承。
紧接着,它变回了那团幽青火焰,顺着宋葬的鲜血倏然四散而开,彻底没入繁复华丽的圆盘中。
宋葬牢牢盯向连接着地母娘娘的血色光芒,看着它被仪法传送而去。
阴森青火泛着不详冷光,直接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