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了太傅,她也算是半隐于朝野。
听说陛下突然造访,这位规整了一辈子的老人还是如往常一般对着铜镜看了一眼自己的白发。
整整齐齐,不曾失了礼数。
“闻大家,我有一问想向您请教。”
三十岁的陛下牵着马到绿萝山,站在梨花树下,和当年的模样那般相像。
她没有自称朕,她叫她闻大家,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来求知的晚辈。
闻初梨整了整袖子,笑着问:
“不知您有何事?”
万俟悠看着这些年里和自己亦师亦友亦君臣的老妇人。
“当年,我请您出山为我东宫詹事之时,您可曾想过,自己能为天下女子之表率?”
闻初梨愣住了。
天下女子之表率?
天下女子?
是啊,女子入朝为官,严格说来,正是从她闻初梨始。
这一声表率,她当得。
“未曾。”
闻初梨看着她的陛下。
“行路至此,得见花开,意外之喜。”
万俟悠低头一笑,又看向她:
“那……闻大家,那您如今看这些未期之花,若她们就此凋零,可会心痛?”
心痛?
闻初梨明白了她的陛下到底是来问什么的。
她站了起来,扶住了一棵梨树。
“我本无意见花开,却见百花次第,一朝春暖。既然如此,身前生后,一把老骨,一点名声,与花同葬亦不惜也。”!
“从她进了崇家,我爹娘就一日日数着日子,就盼着有一天她能回来,可爹娘没盼到阿姊,只盼到了崇家的仆人,他们拿着一张契书,冲进来摁着我爹的手压了个手印就走了,留下了一两银子,说我阿姊以后就是崇家的妾了。”
“我娘要病死了,我爹在崇家后门跪着求,我阿姊都没办法出来见我娘一面。”
“娘死了,过了一年爹也死了,家里就剩了我,我阿姊跟我说,她会想尽办法读书,等她考中了举人她就能从崇家出来了,到时候她带着我,送我也去读书。”
眼泪滴在了崇家的地上。
一枚干瘪的小杏子跌跌撞撞地等,没等到自己的桃子阿姊,只等到了阿姊的死讯。
“我们村里有位捕蛇人病得快死了,最后的念想就是给他十岁就死了的儿子找个媳妇,我答应了给他死了的儿子当了冥妻,把自己的生辰八字跟他儿子葬了,跟他
换了两个银环蛇的毒囊。”
说完,她缓缓抬头,对着那位端庄的大夫人,她笑了。
大夫人,真可惜,你们这些嫁进了崇家的女人连祭祖宗的福酒都不配喝一口。▽”
大夫人的身子晃了晃。
这个贱人!这个贱人!她的夫君、她的儿子……竟然都是死在了这个下贱丫头的手里?!
“千、千刀万剐!杀了她!”
没听见自己的声音,大夫人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激动到说不出话来了。
她的手几乎要在椅子的扶手上捏出痕迹,却还是没拦住自己的身体向下滑去。
“你怎么敢!你!你怎么敢!”
她终于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却嘶哑得像是带了血。
唐杏子看着她,只有十几岁的女孩儿目光平静,仿佛她不曾毒杀了十几人。
她甚至还在微笑。
女孩儿的眼瞳颜色很深,透着一种沉稳的灵动。
大夫人悚然一惊,这时她才发现了这个不起眼的小丫头真的和香墨生得有几分像。
“大夫人,你活着也挺好,你就活在这个院子里,以后前院有郎君们来回走动,正堂里有你的那个夫君坐着跟人说话,后院里还有你的孙子们……”
“你住嘴!”
“嘻嘻嘻……”唐杏子笑了。
避开大夫人伸过来要打她的手,唐杏子匍匐在地上到了陈县令的面前。
“陈县令,我怎么死都无所谓,我只求您一件事。”
陈县令名叫陈金银,听着唐杏子说了她姐姐的惨事,她心里也是堵得慌,可她此时在这,并不是为了以情论事,她身为一方父母官,要论理要论法。
“你姐姐身上纵然有冤屈,你也该告官,而非造下这等杀孽,本官还有事要问你,至于你所求之事,等到最后再说吧。”
唐杏子抬着的脖子歪了歪,忽然笑了。
“我阿姊说她想考举人当官,是不是就是想像大人您这般,做个这么正气的好官呀?”
陈金银未曾答她的话,只是大步走到了崇家大夫人的面前。
“蓝氏,唐杏子说崇家杀她亲姐,此事你可知晓。”
蓝氏?蓝氏是谁?大夫人恍惚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蓝氏是自己,未出嫁时候,她叫蓝幸娘。
“我……崇家……”
她想说崇家断没有杀人之事。
她还想说崇家是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