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只手撑着地,他举着另一只手,似乎想把什么给孟月池看。
孟月池一把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陆寒城?陆郎君?”
听到孟月池叫出此人名字,后面的车马上不少人都探出了头。
闻名天下的陆状元,引得繁京震动的玉面陆郎,怎么可能是面前的这个疯子?
被人叫了名字的陆寒城毫无反应,他只是想把手里的东西给面前这人看。
热乎乎的,他手里有东西热乎乎的呢!
武云缨从马上下来,想要给他诊脉,他却怎么都不肯。
孟月池抬手将人劈晕。
武云缨傻眼了。
孟月池对着她微微一笑:“君子六艺我学得不错。”
君子六艺里有哪一艺是教人用手刀劈晕一个大男人啊我们的素手阎罗孟节度使?!
咽下一肚子想说的话,武云缨让人腾出一辆马车把人放了上去。
“大人,我们带着他一起?”
孟月池点头。
又让人传信给了闻莺坊,如果柳生尘回来就跟他说人不用找了。
“大人,陆郎君神志不清,卑职怕会耽误行程。”
“捆着就是了。”
陆寒城是奉了密旨南下,虽然不知他变成这模样和密旨有没有直接干系,把他留在庐陵书院反而会给书院引来麻烦。
干脆果决的孟节度使带着人继续往自家地盘儿走了。
归路比来路要难走的多,戍卒们沿江东去,江岸不少人家选择了南迁。
越靠近大江,乱子就越多。
盗匪猖獗,官吏盘剥,不少人只是为了躲避兵祸,却在路上丢了家财、家人乃至于性命。
书院的学子们越发沉默了。
他们中的不少人很是同情屠勋等人,武宁戍卒离家多年,想要归家而不得,实在可怜。
可眼前这些人,也很可怜。
未曾谋面的戍卒,近在咫尺的平民,江南肥沃繁华之地,却好像既不能让戍卒们过得好,也不能让寻常百姓过得好。
“大人,这般满地苦楚,到底是为什么呢?”
停驻在一处郊外,年轻的学子走向了自己的师姐和未来的投效的主君。
“民心不安,弃家而逃,军心不安,哗变归乡,官心亦有不安稳……君心也是如此,自江左益之事后,陛下视天下掌兵者皆如仇敌,自下而上,也自上而下。”
她的回答似是而非,却让来问的学子眼中亮了起来。
孟月池垂眸。
人心思安,可要是百姓在一日日的期盼里只等来的更多的动荡,他们便会成另一幅样子。
这就是民心向背。
“大人,平卢可是一个能让人心安之地?”
米倾寒路过,听到此问,她停下了脚步。
孟月
池想了想,说:“让人心安,很容易,也很难,容易,不过是一碗饭,一张床,难,是顿顿有饭,夜夜有床。我花了几年功夫,余下的,还得各位同窗与我协力而行。”
“大人放心!”
年轻的学子们轻易就生出了胸中热火,已经迫不及待往平卢去,让平卢百姓过上心安之日。
唯有米倾寒,她隔着许多人,看着垂眸轻笑的孟月池。
若天下唯有平卢是令人心安之地,那统有平卢的孟月池,自然就是人心所向的来日之君。
深夜,孟月池走到了一辆马车的边上。
“武娘子,陆郎君可还好?”
武云缨摇摇头。
“他被人打坏了头,又生了病,大概是因为神志不清,吃了许多不该吃的东西,到了平卢也得好好调养。”
光风霁月名满天下的陆郎君成了如今的样子,任谁见了都觉得可惜。
“他醒的时候总想去寻大人。”
武云缨的话让孟月池笑了:
“你怎么知道他是寻我?”
武云缨笑了笑:
“武家女儿可不止懂医术,他手里的那颗珠子有神异,大概就是靠那珠子来寻得的大人。”
掀开车帘,孟月池看见被洗刷干净的陆寒城被人用软布包着又捆着,像个蚕茧。
察觉到了孟月池的目光,陆傻子抬头看向她,立刻像个蚕蛹一样往车帘处蠕动。
实在是……让人不忍直视。
孟月池将车帘落了回去。
“无论如何要治好他。”
“我尽力。”!
巧的是,这人也不是什么陌生人。
时隔几年,孟月池再次见到了那位胡子拉碴的剑客柳生尘。
“柳壮士,平卢一别,也有数载。”
柳生尘就有些窘迫了,他原本在洪州与人斗剑,听闻薛山长快不行了就匆匆南下,结果一不小心花光了钱。
闻莺坊的如意酒楼跟他说东家要见他的时候,他怎么也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