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忽然就变软了,再也没有那么多无谓的烦躁感。他瞥了白煜月一眼,给他新开了一个罐头。
白煜月接过来,又组装了一份三文治。他坐在椅子上,将早餐推给封寒,然后仰着头看学长,脸上带着几分讨好。
封寒看向他,脸上还维持着冷淡,但只有脸上是冷淡的。
白煜月有点不好意思。他不得不承认,昨天他对学长,确实有几分迁怒。他心情不好,就想让他人也不好受。他明知封寒想和他谈谈,却三番五次无视他。
“学长在生气吗?”这是从昨天接到北星乔起,他第一次主动对封寒说话,“生气我隐瞒我是个可恶的、容易失控的、毫无同理心的黑哨兵?”
“没有。”封寒垂下眼眸,低声道。
半晌后他又补充道:
“我不知道那是你,我没想过对你说那些话。”
白煜月小声嘀咕:“总之原谅我吧,这已经是我做过最轻最轻的坏事了。”
封寒心中莫名滋生出难过。他拿着刀具的手变得沉重,一下又一下,连食物都切得七零八碎。过了一会儿L,他才低声说:
“小骗子。”!
他尝试平复呼吸,可是失败了,干脆一股脑直说:
“你怎么管理极光会是你的事,难不成真的为了我?真有能耐,怎么不见你在前几年就把他们都揍一顿扔下海?是你自己没能力管好小弟,还是你根本不想管,听见了就当耳边风。”
白煜月深呼吸,重新倚靠在窗边,似乎想给自己一个支撑点。
“……还是说,你这么做,只是想减轻你的负罪感。”
毕竟害死一个朝暮相处的同学,就算是北星乔,良心也会为此不安。
所以总要找些理由伤害别人,还要是些为白煜月好的、怀缅白煜月的理由。似乎他伤害别人越狠,身上的罪孽就能减少一分。
白煜月忍不住如此猜测北星乔。
他越猜测,就越想把过去全推翻掉。如果没有见到北星乔,他还不知道有一天他说话,能每一句都像在流血。
“不是的。”北星乔喉咙中堵着许多石头,“我愤怒、难过、痛苦,都是因为我失去你。”
白煜月冷淡道:“哈,人都死了,说这些。”
他撇开眼神,看见封寒站在不远处。他此刻不想再和北星乔待一块了。他的忍耐力没那么强,今天训练到此结束吧。
他快步走开,经过封寒身边。封寒对他欲言又止,而白煜月直接无视了他,直接下楼了。
封寒最终没有喊住白煜月,而是拦住要追上去的北星乔。他低声说:“给你讲解新兵事宜。”
北星乔脸色微沉,再看了一眼离去的白煜月,内心仍然为白煜月口中的“死”而刺痛。白煜月越风轻云
淡得提起那件事,他就越想把那时的自己推入火炉,重新牵住白煜月的手再也不放开。
好在白煜月没有真正的死亡。
白煜月生气、冷淡,对他百般刁难,都是他应该承受的。
只要白煜月活着,他一定会无比珍惜这次机会。
直到看不见白煜月了,北星乔才看向封寒,公事公办地完成入塔登记。他对白塔教官如何,对封寒态度就如何。
封寒一直面无表情,实际上他仔细浏览北星乔的档案。这种交接档案会记录许多东西,例如北星乔因为意图殴打医疗部部长被处分,例如北星乔利用权限把黑哨兵挪到自己宿舍。
封寒看了那行字整整一分钟。
今天白煜月没有去扫塔顶,改为放牧。
晚上白煜月才披着满身风雪地回来,北星乔在一楼按照规定收纳武器。白煜月看也不看地直上三楼。结果封寒居然站在自己房间门口,像是等候多时了。
白煜月下意识往房门号看去,以为自己走错了。门牌是对的。他又看了看在走廊的另一端,果然另一端尽头的才是封寒房间的门牌。而隔两间的房间,挂上了北星乔的牌子。
封寒似乎觉得白煜月会问,主动说:“根据《哨塔基础管理条例》,如非特殊情况,哨兵和向导最好不要住太近。所以把你们安排得远一点。”
白煜月点点头。
封寒又说:“你对面房间的天花板有问题,我们哨塔的资源比较少,不用花心思去修了,以后那间房别住人了。”
白煜月一愣,好奇地推开对面房间房门。房间内整个天花板都被完整切割下来,只剩下光溜溜的管道。冷风使劲往里吹,把所有物体都吹上一层白霜。
“确实不能住人了……”白煜月关上对面房间的门,打开自己房间的门,“学长晚安。”
封寒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小红探头探脑想出来闲逛,它仰头看着封寒,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在这挡路。
白煜月用脚把小红勾回去,若无其事地关上门。
今夜的亚历山大岛,久违地拥有三个人类居民。
……
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