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品行让他做不出来迁怒幼崽的事,但是面前这个……也太闹腾了吧。
小谢玄拍掉姚襄的手,不愿跟他走,表示今天就在这里扎根了,要跟美人叔叔回家。
闻讯赶来的谢家众人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谢安拍板,一锤定音道:“既然阿羯如此喜欢秦王,难舍难分,还望秦王帮忙照料他一段时间。”
苻坚:???
谢安对他的人品还是很信得过的,含笑补充道:“抚养费我们会给双倍,定不让秦王吃亏。”
苻坚无语,这是抚养费的问题吗。
分明是……
“太棒啦!”小谢玄却高高兴兴地笑起来,在他怀中一阵扑腾,神色灿烂无比,“我超喜欢你!”
他张开手臂,比划了一个「那么大那么大」:“有那么多的喜欢哦!”
苻坚手一顿,迟疑片晌,终于还是摸了摸幼崽的发顶,轻笑着说了一声“好。”
晚宴的灯火影影幢幢,映着天上星辰,在他眉目间流转成一层清光,显得宁静而温和。
还未发生的事,就让它彻底过去吧。
……
朱祁钰为了安排好朝中局势,费了一番功夫,所以到得最晚。
一抵达那边,刘宋帝国的好事者就把于谦客客气气地请走——写作请,读作掳,不由分说,直接提走,要带他去见文天祥。
朱祁钰见有热闹可看,立即跟上。
文天祥在自己府中烹茶待客。
他已结束了守孝,封官尚书令,地位颇高,换了正式的衣冠候在门前,年少鲜衣,神采焕然,气骨萧轩,长风吹动襟袖如云般翻飞,自有一种飞扬意气。
是和于谦书房中的画像不一样的形象。
但这样也很好。
于谦驻足在那里,端详了他许久,望着眼前这个注定要一生顺遂青云、不历人间风霜的少年丞相,视线中仿佛蕴含了些许的叹息意味。
他有最好的君王与老师,也被保护得很好。
往后余生的岁月里,那些史书字里行间的风刀霜剑、沥沥血痕,说不尽的终天长恨遗憾千古……从此都不必再受。
“这样真的很好……”于谦轻声道。
这句话其实有些冒昧,但双方都不是拘泥于礼数的人。
文天祥上前一步,紧握住他的手,心中充满了感动:“多谢阁下肯赏光前来。”
他想,这个人真的很喜欢我呢。
文天祥请他入座,在见面前他还有些担心会拘束,然而真到了此刻,却觉得毫无隔阂,许多字词就这么流畅地蹦了出来。
所谓倾盖如故,便是如此了。
二人聊得很投机,直到月上中天,也浑然不觉。
都是文天祥少年意气,说得多谢,于谦时不时应和。
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捧起茶盏敲了敲,眸中带笑地望过去:“廷益也说说你的故事呀。”
于谦一顿,便从自己小时候开始说起。
说那年中进士,说宣宗青眼,巡按江西,说因为两袖清风和王振结怨,也说那一场土木堡惊变,天子北狩,瓦剌大军兵临城下。
他并不居功,加之朱祁钰就坐在一旁,更不愿勾起对方心事,言辞间,一派轻描淡写。
文天祥却听得惊心动魄,窥出当日的凶险四伏,下意识握住他的手,赞叹道:“廷益果然是真国士。”
于谦垂眸微笑:“文山谬赞。”
“只是有一点尚未问明”,文天祥饮了一口茶,徐徐道,“这位叫门的前任皇帝不知现在如何了,可曾捉了来骨灰泡茶,让神机营死难将士的家属们,一舒胸中怨气?”
于谦一顿,艰难道:“……不曾。”
文天祥理解地点点头:“也对,骨灰泡茶是因为陈霸先被揭露出来,才开始流行的,之前确实少有人这么做——”
又问:“那么,是将他凌迟处死了?又或者大卸八块,投进江中喂鱼?总不能是一杯鸩酒送上路吧,未免有些太便宜他了。”
于谦沉默了许久,避开了他的视线:“这位皇帝已经被接回来了,正在南宫当太上皇。”
文天祥大为惊愕,紧捏住他的手,惊呼道:“廷益,你好糊涂啊!就算不想背负弑君的名声,打算教他死得神不知鬼不觉,也不能让他继续养尊处优地当太上皇吧!如此作为,岂不令天下百姓心寒齿冷?”
于谦眼神飘忽。
啊这,忽然有种公开处刑的感觉。
他该如何向文山解释,本位面的人压根就没打算对太上皇动手呢。
朱祁钰见文天祥一直问一直问,终于坐不住了,出来解释道:“本朝孙太后乃是太上皇亲母……”
文天祥了然:“所以,要先除去太后,才能杀太上皇是吧。”
怎么又回到了杀不杀的问题......
朱祁钰扶额,感觉话题的走向越来越诡异了:“太后她毕竟是朕的嫡母……